这事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末期,那时我7岁,大弟弟4岁,小弟弟和妹妹还没出生。
父亲被生产队派出去在长流水搞副业,母亲上工挣公分,我义不容辞担负起看护弟弟的任务。弟弟和他的小伙伴光着屁股在家门口的小水渠里泥鳅一样玩耍,我和几个同龄的伙伴在渠边一边玩过家家,一边看弟弟。耍到最后,剩下我和毛蓉。毛蓉的妈妈和我妈编在一组干活,因此我俩常在一起耍。常常,我们肚子饿的难受,能听得见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家里放食物的地方都被地毯式搜遍了,连个馍馍渣渣都没有,最后,我们从一个小罐子里翻出了些豆子,这豆子比其他豆子大,扁扁平平的,上面有细细的条纹。
常见母亲熬豆子稀饭、做豆子粘饭、扁豆子面,偶尔还炒黄豆、蚕豆给我们吃,所以我以为所有的豆子都能吃,就和毛蓉把火捅开,用铁锅炒这豆子。豆子在锅里噼里啪啦响了几下,外皮黑乎乎的了,我们以为熟了,抓起来就吃。你别说,这豆子真好吃,越嚼越香,三下五除二我俩就抢着吃光了,都忘了给弟弟留一些。
太阳落山了,收工了,毛蓉跟着她妈蹦蹦跳跳回去了。母亲回来还没来得及做晚饭,我的肚子拧着疼,接着上吐下泻,弟弟吓得哇哇大哭。母亲从我吐出来的东西知道我吃了蓖麻子,和院子里住的房客找药。待我吃完药,她又让我咕咚咕咚喝了几缸子开水,折腾了大半天,我的腹泻才停止。母亲一边给我揉肚子,一边说:傻丫头,你以为是豆子就能吃吗?蓖麻子有毒呢!
我本身就黄皮寡瘦,两手能揽过小腰,脖子细长,第二天,眼窝下陷,小脸像黄纸。母亲看着心疼,不住叹气,但她还得上工。她给我熬了点小米稀饭,嘱咐我喝完躺着,又再三叮嘱弟弟不要乱跑。
毛蓉的情况和我一样,回家后也是上吐下泻。不过她家条件好,她爷爷是饲养员,就她妈一个女儿,她爹是上门女婿,当晚毛蓉被她爹背到医院输了液,第二天早晨又输了葡萄糖,下午就欢蹦乱跳了。过了几天,我的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
后来,大人们在一起干活,谈及此事,把我和毛蓉当成笑料,讥笑我俩是馋嘴丫头,笑过之后,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