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脸是苍白的，我的脸是灰色的。我推开窗户，邀阳光进来……妈妈忽然哭了，泪水顺着苍白又苍老的脸滑落。我看着病床上的她变得那么脆弱，变得那么无奈，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说：“相信我，妈妈，相信我永远在您身边！”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到这里……”

　　八岁的时候，我留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每次犯错的时候，妈妈最喜欢拧着它们。于是我开始故意散落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跑到离家不远的槐树下，歪着脑袋津津有味地吃着串串的槐花。我知道，天黑的时候妈妈总是会来找我，我也就一直在槐树下一边摘着槐花一边吃着槐花，直到她呼唤我的声音由远而近。我神气而又挑衅地对她甩了甩散乱的头发：“哼！没有麻花让你拧了，呵……”可妈妈却慢慢地走近我，拿出方巾一边擦我满是花纹的脸，一边唠叨着我是一只又馋又脏的猫，随后又开始帮我梳理那两个麻花辫。按惯例，每当她一开始梳，我就“嗷嗷”大叫。我正想叫的时候，仰脸看见了妈妈的脸，她的脸多了些温柔，少了些严厉，多了些怜惜，少了些烦躁。“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妈妈忽然又哼起了这首儿歌。我把挣扎的头渐渐放正了，任由她梳理。

　　十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离家开始住校生涯。终于可以海阔天空了，为了这金贵的自由，我足足兴奋了三个晚上，无法入眠。第四天的时候，我开始有点茫然和不知所措，我站在校园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此后，每当夜阑人静，万家灯火闪闪烁烁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酸酸的感觉悄悄地爬上我心头。一到周末，我飞也似的回到了家。妈妈问我：习惯吗？我嘻皮笑脸的答复着。“孩子，从小到大你没离开我半步，在外面自己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边说边抚摸我的头发，她那透着深深眷念的眼神终于让我的最后一丝防线崩溃了，我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含着满满一口还未咽下的米饭……

　　高中的时候，我开始初恋，可是妈妈并没有粗暴压制我那段疯长的恋情，她只是对我说：“你现在要努力学习，将来才会有追求幸福的能力！”当年我无法理解，心想自己完全可以做到学习和恋爱两不误！后来，随着走过的路，我才明白妈妈很多话的真正含义。只是现在很多事情已经无法回头。小的时候，我可以把自己很多的心事说给妈妈听，现在却没有办法依在她怀里倾诉，只因不想她为我担心和操劳。妈妈不是好像，而是确实老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延续着一种习惯，在我孤独的时候还是喜欢数着天上的星星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妈妈终于出院了，身体日见恢复。

　　那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温暖，一点冬天的气息也没有，每天都是绚烂的阳光，仿佛要把一切沉溺在明亮和温馨里。一片落叶都有它自己的一个故事，春天的萌芽，夏天的疯长，秋天的成熟，冬天的沉睡，谁能否定生命的过程？这个漫长的过程足以让我们回味回味再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