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芬

　　从小，就被童话及带点童话色彩的民间故事灌了不少迷魂汤。

　　其中的日本民间故事总是有乱力怪神，不是狸猫、狐狸等动物，就是山神山妖。这些故事集结在一起，混淆我幼时的小脑瓜。很长一段时间我脑海里都会有这样一个场景：有一个像狸猫一样轻盈的小孩子，坐在人们必经之路的树上，对树下撒着灰说：“迷住他的眼睛，迷住他的眼睛。”特别有意思的还有一个安徒生童话里的小孩子，她把窗帘点起火了，于是她拼命吐口水。她以为拼命吐口水，就可以把火灭掉。

　　以为那么明目张胆地坐在树上撒把灰，就可以迷住他的眼睛；以为吐口口水，就可以把火灭掉，这大概就是读童话读出来的自信力吧。

　　当你们说着，不要哭，不要低头，皇冠会掉时，那个最小的公主已经将继母放在自己头顶上的3只癞蛤蟆变成了水中的朵朵莲花。她不能说话，她坐在荆棘中编制荆棘。她在自己走向火堆前，将11件荆棘编制的衣服抛向空中。时间太仓促，因为第11件衣服还有一只袖子没织完，她第11个哥哥还有半只手臂没有解除魔咒，还是天鹅翅膀的模样。

　　还有那些让人难忘的孩子话。试穿新鞋的都是只会善良、只会待在厨房的灰姑娘吗？小红帽这一辈子一定会遇见狼外婆？有魔法扫把的红帽子女巫会不会是长大了的小红帽？晚上不回家的、或者不婚主义或者丁克族都是彼得潘吗？有钱买真珠宝时，才算像人鱼公主一样经过了成人礼吗？爱丽丝什么时候能打个盹，不要有追赶不完的兔子梦境了。而我们每个人，谁人不是游走丛林，每一步都要有勇气的丛林芭比公主？

　　曾经，有一个画眉嘴国王的故事，让我以为那就是爱。是啊，那么骄傲的公主，不过是嘲笑了画眉嘴国王，却被国王父亲嫁给叫花子。她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还不知道她哭着走过的森林、草地和城市，都是画眉嘴国王的。叫花子丈夫还贬损她。可画眉嘴国王在她两个口袋里装满别人分给她的残羹冷炙并且还摔了一跤时，拯救了她。原来，画眉嘴国王就是叫花子，叫花子就是画眉嘴国王，这一切都是她国王父亲安排的一场PUA。

　　小人鱼有一天教会女孩子的可能不是爱和奉献——虽然说不是爱和奉献的反面，但至少是爱和奉献的侧面。

　　读书时，有一个长得像大话西游里的朱茵一样刁蛮、娇俏的女孩子，有点大胆、但又有些卑微地喜欢着我们班上的一个男孩子。她早上在推普课前走进我们班，与那个男孩子谈着海的女儿。她说，我很喜欢小人鱼！人太多，那个男孩子嬉闹着回应，没有一句说到点子上。我回头看着他们，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他配不上你。他配不上你。”她帮那个男孩子洗衣服、给他打饭，练习着她以为的恋爱。同学们闲时说着他们的八卦，说他们的分分合合。

　　有一天，我在校门口遇见她抱着个巨大的娃娃。她早已离异的父母一前一后地走着，那神情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但为了孩子又一前一后地不好意思地走着。

　　她脸上难得地被宠溺的表情，让我突然懂了——我们多么需要被爱，哪怕在童话里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