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已年近耄耋,膝下儿女一对。妹妹远在天涯海角——海南,我离父母家也有六十公里,在异地工作。每周末我都会回父母家看望,一来向父母请安,陪二老说说话,看他们有什么需求,二来携老婆儿子让父母见着,报我们平安,让二老心里安实,偶尔还会用微信与妹一家视频通话,让父母眼见千里之外十分挂念的妹妹一家安好。
去年起,我们回家,父母不再为争灶台生气争吵了,二老都想为我们露一手厨艺。有一天,父亲说做个菜好累,做不动了,母亲也说你们以后回家提前一天告诉,好早些做些准备。为此,我便自然成了父母家灶台的主人。从那时起,我基本做到带好菜及佐料,提前回父母家动手做饭。然后,大家便在品味说笑中愉快度过。
每到离别时,母亲总是走出家门送到汽车边。不管白天夜晚,她都是风雨无阻,偶尔还要提些物品。我生性急躁,担心母亲淋雨着凉或磕碰着,不免冲母亲嚎叫几句,不让她出门。她总是照送不误,并在车窗门处对我们一再叮嘱:搞好工作,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车至拐弯处,后视镜见母亲仍挥动她那因风湿弯形的手时,我顿时悔恨涌上心头,真不该冲母亲嚎叫。
母亲心善口直,性格好强,年轻时身体就疾病缠身。她从未因病影响我的工作,是族人邻里公认的贤惠孝顺媳妇加慈母。父亲是北方人,好酒,性情豪爽刚烈,后颈生一瘤子开刀切除时拒绝麻药,是老家公认的大孝子。但二老性格不合,遇事难以谦让,又都不愿给我和妹添麻烦,一直坚持独自生活,不愿跟我们住一起。他们俩一辈子吵吵闹闹又相互照顾着生活,让我等晚辈难以理解和无可奈何。
今年以后,母亲再没送我们到汽车边了,总是送至家前一栋青房子边路口,手在胸前缓缓摇着向我们道别。母亲从车边到现在的路口道别,从举手摇挥到现在的胸前摇摆道别,时间就在一次一次道别中流逝。父母渐渐老至手脚不便,但心却依旧深爱着我们,牵挂着儿女们。我依然忙碌着,生活着。这周末的道别,让我心里猛生一种内疚和无奈,车一过拐弯处,眼泪潸然而下。那天阳光明媚,暖洋洋的,母亲盘着一条脚坐在石台上,缓摇着她那变形的右手,母亲的那双腿连支撑着目送我都不能了!
病弱的母亲身体日渐衰老,日子仍旧继续,她也仍旧顽强坚挺着,生怕给我们带来麻烦。她总是那句老话:身体还好,别看你爸和我不合,但他还是很关心我的,有他在,你们放心。
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周末带点二老喜欢吃的食物回家,帮挑井水,做些琐事,烧饭菜,聊家事,然后不得不再一次道别。父母家那青砖楼房边的路口,石台上母亲盘一脚而坐,胸前缓慢摇着的右手,却总会在我清闲和失眠时定格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