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零

　　《战狼2》热映时，我也去凑了个热闹。当看到片中吴京扮演的冷锋与非洲友人斗酒时，影厅里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哇，茅台。”而看到非洲友人斗茅台时那拧巴的表情，大家都笑了，咱中国的白酒可不是谁都能应付得来的。不由得，我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喝茅台的情形。

　　那是约摸1999年了，那年我才11岁。本来作为一个未成年人，还是个女孩，怎么也不该和白酒沾上边的，奈何我看了一本书，里面有一篇这样的故事——《摔瓶获金奖》。说的是1915年，中国商人带着茅台酒参加在巴拿马举办的国际商品博览会，由于当时中国贫穷落后，在国际上的地位很低，加之茅台酒的装潢很差，因此，第一轮初选就被淘汰。当时参展的中国酒商赵唐万分焦急，他深知茅台酒的质量绝对是上乘的。从清朝康熙年间开始，就一直是中国十分名贵的宫廷御酒，这样的好酒落选实在是可惜。正苦恼如何让茅台入围时，去餐厅吃饭的菜肴香味让他有了主意。在准备将茅台装箱撤出展厅时，他故意装作不小心摔碎了一瓶酒，酒洒了一地，整个大厅内顿时香气四溢，浓郁袭人。在场的专家和各国酒商均被这罕见的酒香所震撼，纷纷过来询问，赵唐也抓紧机会让大家品味茅台。专家组当场决定茅台酒初选入围，经过专家和各国酒商多次品评，茅台酒获得了巴拿马国际博览会金奖，与威士忌、白兰地并列为世界三大名酒。

　　这个故事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以致于数年后仍然记忆犹新。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有着发达的搜索引擎，爸妈也不可能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就去买一瓶，所以茅台就成了我心中神奇的存在：它到底长什么样？什么滋味？

　　我决定去问问姥爷。姥爷出生在山东，十几岁便参加了革命，戎马半生，光勋章就装满一盒子。“姥爷，你知道茅台吗？”我问。提到这，姥爷便打开了话匣子：“我第一次喝啊那已经是解放以后的事了，在那之前我就听说过茅台的故事，也知道当年咱们红军渡赤水的时候，路过了茅台镇。不过由于军纪严明，禁止饮酒，所以大家都喝得不过瘾。临离开茅台镇时，指战员听说用酒疗伤、为伤口消毒十分有效，又向酒坊买了些带走。后来这些酒果然派上了极大的用场，陈毅元帅都写过一首诗，叫作：金陵重逢饮茅台，万里长征洗脚来。深谢诗章传韵事，雪压江南饮一杯。”

　　“真的那么好喝吗？”我歪着头问道。

　　“好喝啊，我第一次喝那是在部队，过年的时候师长神神秘秘地说有好东西，让我们一起去他那儿吃饭。到了那，我看到桌上摆着一瓶茅台。待打开瓶盖，那个香味啊，飘得整个屋子都是。真是好酒，醇厚，入口绵长，喝了它后再喝别的酒，颇有一种五岳归来不看山的感觉。”

　　“既然这么好，那为什么现在您不喝了呢？”

　　“傻姑娘，就我这每天都要喝两杯的，哪是能随意喝得起的哟。”姥爷摸摸我的头。

　　此后不久，迎来了姥爷的70大寿。爸爸妈妈为表孝心，特意托人买了两瓶茅台给姥爷祝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茅台，凝脂般的白色瓷瓶，很古朴的风格。姥爷打开瓶盖，整个房间立刻被一股浓香溢满，他小心翼翼地斟满一杯，招呼我过去：“来，丫头，尝尝”。

　　“爸，这么贵的酒您自个儿喝吧，再说了，她还是小孩子呢，喝什么酒呀？”妈妈劝说道。

　　“没关系的，就喝一点点。她知道茅台的价值，所以给她喝，不浪费。”姥爷笑着说。

　　我缓缓地端起酒杯，小小地嘬了一口。好苦，这是我的第一感受，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好辣，直冲到鼻腔里，我赶紧放下酒杯。可是只一会儿，我便感觉口腔里全是幽香，我哈了口气，果然是唇齿留香，十分浓郁。而那两瓶酒，姥爷一直当宝贝似的收藏着，喝了好久才喝完。

　　这是我第一次喝茅台，也是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次。此后的数年里，我又在饭桌上遇到过很多次茅台，可我再没有喝过。由于身体不好，连啤酒爸妈都是不允许我喝的。不过正如一句广告词所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已经感受过了酒的好了，这就够了。

　　姥爷于前年去世了。在医院的那段日子里，大家看着他的身体状况一天天恶化下去，却毫无办法。在姥爷还清醒的时候，他曾说过，想再喝一杯酒。但是大家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都没敢同意。后来他渐渐陷入了昏迷状态，直到去世。大家都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姥爷最后再品一口酒。姥爷下葬的那天，我们将一瓶茅台默默地摆在他的墓前。我相信，这瓶酒他一定是感受到了，也喝到了。泪眼朦胧中，我分明看到他正端着酒杯冲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