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3:版面十三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2017年02月13日 星期一 出版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上一期   下一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老 夫 子
  龙瑞祥

  老夫子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老夫子了!年逾古稀,满头银丝虽然很浅,却亮得耀眼;满脸皱纹虽然很深,却红光满面。

  然而,三十年前,我就叫他老夫子了。之所以送他这个雅称,其一,那时候在我看来他有学问,像个老学究;其二,这人似乎有些不谙事理,有些清高;其三,这人也确实长得有点着急,不到四十,怎么看就像个半老头。

  这么个大我整整二十岁的“老夫子”,却成了我交往了三十年的忘年交,成了我人生道路上对我影响较深的一个人。

  那年,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刚刚参加工作,学校住房非常紧张,校长安排我与老夫子同住一室,一个仅仅只有几个平米的小小斗室。摆下两张床、两张办公桌,几乎没多少活动空间了。老夫子的爱人会带着只有三四岁的小儿子来学校住一段时间(这时候我只有找别的老师借住)。那小儿子机灵好动,好奇心特强,一刻也不停歇,还常常会爬上办公桌看窗外马路上偶尔经过的汽车,嘴里大声嚷嚷着。这倒也算了,都是老夫子家人,闹腾点也是人之常情。可偏偏这老夫子又是一个最喜欢交朋结友的人,人缘特别好,学生家长中好些人与他成了好朋友,还有一些已经毕业了的学生及社会人士也常与他来往。他本来并不抽烟,可是,如果家长递给他哪怕是用纸片自卷的旱烟,他也会接过来吧嗒吧嗒,让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长感觉这老师是那么平易近人。而那些与他来往的人,看起来都老实本分,有情有义,很尊敬老夫子,这不得不让我对老夫子刮目相看。

  我那时候踌躇满志,风华正茂,总想通过自己发奋自学,跳出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每天的日程都给自己排得满满的,自然需要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在这样的环境里,又怎么能静下心来?可这老夫子不一样,虽然家人、朋友、学生来来往往没停歇过,可他竟然也能静下心来读书、备课、写字、写文章。他的勤奋好学倒是深深感染了我,让我自惭形秽。我把刘禹锡的《陋室铭》抄下来贴在墙上,“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怎么觉得刘禹锡写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老夫子。于是,我也以此自勉,竟然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静下心来学习,还拿到了自考文凭,现代汉语还是全县第一名。

  这老夫子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对待教学一点也不含糊,年年当班主任,每天都要找学生谈话,苦口婆心,学生倒也挺服他。潜移默化中,我也学他管理班级的方法,学他如何与学生相处,学他如何对待学生家长。意想不到的是,我也深得学生和家长们的赞许。

  老夫子自视清高,一向不愿与权贵为伍。他老是向我宣示,他很崇尚陶老先生的那句“不为五斗米折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那时不满二十,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尚未成型,容易受身边人影响,当然,不排除之前所受教育的影响,还有性格中与生俱来的因子,我也挺喜欢这句话。

  老夫子虽然看起来迂腐,可是,竟然还会拳脚功夫,每天早晚一个人跑到树林子里练上个把小时。只是他这人一向以和为贵,从不与人发生争执,想必他学的这些东西终其一生也无用武之地,作为锻炼身体倒也是个不错的方式。只可惜这老夫子运气不好,后来的某一年,因为骑自行车摔了一跤,身体大不如从前,不得不提前退休,以致现在心脏也有问题,还做了搭桥手术。老夫子练这功夫,看起来对自己应该是没多大用处,可是却教出了一个功夫很深的儿子。那个小时候打闹不停的儿子,从小就被他父亲带着学拳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然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他父亲厉害多了。儿子成年后在乡下当老师,有一次护校,当地一群社会闲散人员前来闹事,他以一当十,一个人竟然对付了十来个,打得那些人喊爹叫娘。这在当地被传为佳话。

  老夫子比我早两年调出那所学校,没想到,两年后,我也被调到他所在的学校,我们又成了同事。虽然没再同住一室,但我俩也离得很近,住斜对面。习惯使然,我有事没事就会去他房间溜达溜达。我俩算是挺有缘分。后来,我进了城,离开了教师队伍,当上了所谓的“官“,乃至调到了衡阳,我们一直没有中断联系,方便的时候,我会带着家人去看看老夫子。

  老夫子对学习的爱好成了他一生的习惯。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从不打牌,年轻时还喝点小酒,到了老年,因为身体原因,酒也戒了。他一辈子不放弃学习。我认识他起,就知道他喜欢做对联,写毛笔字,过年时节或者人家乔迁结婚什么的,需要写对联,大多来找他。尽管其毛笔字的功底与书法家相比尚有距离,但是,在当地民间,也算是“土毫”(挥毫的毫)。退休以后,他别出心裁,一个人关在家里写小说,写人物传记,竟然其中还有我的。尽管其文笔难免总要透着迂腐气,倒也彰显其文字功力。他们家族修族谱,他会不计报酬,义务抄写。这两件事,让老夫子的美名更名副其实。

  老夫子很讲礼节,很重朋友情谊,哪个朋友有难,他即便是自己拮据,也会慷慨解囊,这一点一直令我感动和敬佩。如果说,我也还算有点情义的话,那一定是受这老夫子的影响。他不仅与我成了几十年的忘年交,与我的家人都有交情,经常会打电话向我父亲嘘寒问暖,聊一些他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在县城住的时候,他会时不时来看我父亲。我家谁谁过生日了,他都记得,祝福短信或电话总是会很合时宜地送达。遇上喜事,他就会事先用红纸写一首四字长诗,都是些赞美和祝福的话语,到了宴会上送我,还要在宴会上念给大家听。真是一个有心的老夫子!

  老夫子现在老了,在县城儿子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又搬回乡下了,相对来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可是,我心里时不时总会挂念起这个老夫子。时间真是过得太快,现在咱也要老了,过些年,咱也要到退休年纪了。老夫子,你可得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等着我,等我退休了,跟你一块练去!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第A01版:版面一
   第A02版:版面二
   第A03版:版面三
   第A04版:版面四
   第A05版:版面五
   第A06版:版面六
   第A07版:版面七
   第A08版:版面八
   第A09版:版面九
   第A10版:版面十
   第A11版:版面十一
   第A12版:版面十二
   第A13版:版面十三
   第A14版:版面十四
   第A15版:版面十五
   第A16版:版面十六
完美爱情
老 夫 子
情人节礼物
衡阳晚报版面十三A13老 夫 子 2017-02-13 2 2017年02月13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