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建华

　　古今中外，关于爱情的传说汗牛充栋，奇怪的却是大多都为悲剧——无论东方的梁山伯、祝英台，还是西方的罗密欧、朱丽叶，或者神话传说中的牛郎与织女、许仙与白蛇、董永与七仙女、奥利温与阿尔忒弥斯，都因悲剧色彩太浓而只堪称凄美，并非完美爱情。

　　那么有谁拥有完美爱情呢？

　　皇帝至高无上，总该有吧？但也未必！譬如唐明皇，遇上杨贵妃之后，“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但最终因后者“宛转蛾眉马前死”，而“此恨绵绵无绝期”。更可悲的是，杨贵妃本来还是自己的儿媳！又如明宪宗朱见深，与大自己19岁的宫女万贞儿历经患难，感情十分牢固并一直相守到老。宪宗痴情柔情，但万贞儿却是个狠角色，其他后妃只要怀孕，万贞儿都会想办设法让其坠胎。这样的爱情虽然传奇，终归残忍，当然不能算完美。

　　才子佳人天造地设，他们爱情完美吗？《西厢记》中有情人终成眷属而皆大欢喜。但真实的张君瑞实际上脱胎于唐代才子元稹的自传体小说《莺莺传》，那男主角可是彻头彻尾的始乱终弃。南宋诗人陆游与妻子唐婉，青梅竹马、恩爱异常，却最终被逼休妻。两人后来在沈园偶遇，相对泫然，凄苦之情溢于言表。才子佳人，都还是难逃命运捉弄！

　　国色美人沉鱼落雁，应该有完美爱情吧？陶朱公范蠡用美人计成功帮助越王勾践干掉了吴王夫差，最后携西施泛舟湖上悄然隐居，《越绝书》载，“吴亡后，西施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不但抱得美人归，而且还因急流勇退留了个好名声，保住了自家性命。但终因其城府太深且西施毕竟是被利用的工具，显得不够完美！

　　农家少女天真纯朴，该靠得住吧？但多年前著名作家贾平凹就在《我是农民》一文中感慨：城里来的知青“吸引了村里漂亮的姑娘，姑娘们在首先选择了他们之后才能轮到选择我们。”这可是出“知青”的年代，是我们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爱情还十分纯洁、不带有物欲和杂念的年代！

　　完美爱情如此难得，却并不妨碍人们的苦苦追求。古时女子即便长得再丑也敢主动向男人出击，譬如战国时期的钟无艳，史载 “凹头深目，长肚大节，昂鼻结喉，肥项少发”，四十岁还未出嫁，竟为此棋行险着，直冲王宫向齐宣王谏言，大义凛然、有理有据地分析了当时齐国面临的问题，告诫齐王再不悬崖勒马，“殆哉殆哉”，灭国指日可待。结果吓得齐宣王一滚，赶紧“拆渐台、罢女乐、退谄谀、进直言、选兵马、实府库”，还娶了她作王后，最终“齐国大安”。但这爱情完美吗？似乎觉得宣王立她为后，更多的还是一场表达自己励精图治的政治秀。

　　也许，《世说新语》中的王戎，颇令后辈艳羡。他是西晋名士、“竹林七贤”之一，官至司徒（相当于宰相），既是成功的文艺青年，又是政商通吃的高官和富翁。更关键的是，他还有个恩爱的夫人，《世说新语·惑溺》载，王戎的老婆常称他为“卿卿”，王戎感到肉麻，叫夫人不要这样叫。夫人说“我亲近你爱恋你才叫你‘卿卿’，我不叫你‘卿卿’，谁该叫你‘卿卿’？”此即成语“卿卿我我”的来历。更滑稽的是，王戎和夫人还有个共同爱好，“契疏鞅掌，每与夫人烛下散筹算计。”（《世说新语·俭啬》）。意思是说,每当夜幕降临，王戎夫妇就要点起浪漫的蜡烛，卿卿我我地凑在烛光下算账数钱——怎么样，各位如今的女孩子们，是不是殷切向往这样的日子很久啦？不过，这样的爱情真的就算得上完美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