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情不情愿,不知不觉间我也已人到中年,面临着上有老下有小,单位还有各种所谓重任的现实。不管自己是否有心,日渐无力已成必然,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天天地头顶渐秃,肚子日凸,体形日趋变形走样。某日看报纸,忽觉放得越远看得越清楚,一个劲地兴奋,窃喜是视力好转,完全罔顾高度近视的现实。倒是年长几岁的同事在旁边一声长叹:“兄弟,莫非你也有了老花的苗头?”
偶回乡,眼见老家村子里当年的青涩少年已长成世俗青年,窈窕少女已成为孩子他妈,尤其是看着村子里上一代人日渐稀疏,听闻又有某某那谁走了的时候,才知人生真的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记忆中他们依然那么栩栩如生,如今却已似流星划过夜空般消失得悄无声息。倒是村子里的昔日孩童们皆早已拖儿带女。自己辈份本来就高,年少时即让年长者称呼为叔,被而今的孩童们唤作老爷爷时,真是应声不是,不应声也不是。唉,谁知这宝宝心里苦哇!
对于时光荏苒、韶华易逝,古往今来有不少人感慨,而且大多是懊悔和嗟叹。即便早早以神童身份发迹、人生美好时光比绝大多数人都长的大诗人晏殊,也还是要慨叹“无可奈何花落去”。虽说亦可能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此言终究不虚——人生过半而青春不再,谁能不烦恼苦闷呢?若人生坎坷,则更为不堪。施耐庵就讲得直白,“人生三十未娶,不应再娶;四十未仕,不应再仕。”孔老夫子则更入骨,《论语·子罕第九》记,“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说白了就是叫人放弃梦想、安心等死,反正你已让人不屑一顾。也难怪三十九岁的东坡先生作《江城子·密州出猎》时,会自称“老夫”……
这么多年来,走过了数个单位,目睹了很多人来来往往,见过了不少人浮浮沉沉。这人生如此无常,唯默默自求多福,所以有时还真得学会看开和看淡一点。即便自称“老夫”的东坡,偶尔也还“老夫聊发少年狂”呢。也许他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更知“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再不济,毕竟我们还有亚圣孟子在数千年前说过的“七十者衣帛食肉”的理想啊——人到中年,距这个理想还远么?
崔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