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  亮（衡阳祁东）

　　二十年前的一个早春，我和同事从京城出发，乘出租车直奔八达岭，看完长城的波澜壮阔后，转身赶往十三陵。当时，这个皇陵寂静得有点阴冷，我对那片土地下几代明皇的冥中王国，似乎没有肃然起敬的感觉。因为，每一个逝去的人都有最终栖息地。在陵园里，我想寻找新的东西，双跪双拜的神兽虽有些特别，却像风吹过的衣裙，不足以让我铭记。唯有陵园里卑微的柳树，却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那一排一排的柳树被阴郁笼罩，在周边没有水源的平地上生长得高大而苍翠，每一片叶似乎都带有青春的影子。我很诧异，是什么力量在支撑它们，让生命变得如此倔强？

　　听说柳树之于西湖，是杭州不可或缺的“眉目”。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叹曰“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苏轼也曾以“令人却忆湖边寺，垂柳阴阴昼掩扉”舒垂柳之美。十三陵之柳在寂寞之地，而西湖之柳置欢悦之处，两者有何不同？我带着疑问去了杭州。

　　西湖之水的确能拨动游人内心的涟漪，我几次在断桥看湖堤上的柳，总觉得西湖的柳枝过于稀疏，少了一份蓬勃。“柳浪闻莺”“烟柳画桥”，是后人在垂落的绿丝绦之下刻上的印章。那柳条本是平常，因与湖水柔和在一起便成了美景。西湖的柳是幸运的，生长在水岸上，每天被游人抚摸、被墨客赞叹，每一个时分都是欢歌岁月。它不需要刚毅的身段，只要保持那份柔弱，就会一直被游人宠爱。而十三陵的柳不一样，它必须高大、要有枝繁叶茂的身躯，才能成为陵园的守护者。假若它活成了一种妩媚的姿态，可想而知，他的样子就可能显得那么不伦不类了。

　　人生如柳，处境不同，因缘也就不一样。所以说，我们不要去刻意改变自己，一旦愿望变成枷锁，既会束缚了自我，又可能会连累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使命，所有角色都不是自己认定，而是社会客观赋予的。贵与贱，如陌上之花。“忧者见之而忧，喜者见之而喜”，扮好特定的角色，就是一生的极致。试想，当大自然的一切声音都归于寂静时，又有谁能分辨出谁是皇后谁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