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梅

　　因为刚巧轮到上班，回老家扫墓留待清明后两天。

　　于是就准备整理一下阳台上的花草。这段时间下雨，雨水从遮阳篷的漏洞滴到新栽的多肉盆里，泥水溅得一片零乱。我提来清水，擦净花盆上泥迹，冲扫阳台上的落叶和泥土。再一看，焕然一新，深紫色的多肉都显得明亮许多。

　　玫瑰花的枝条从防盗网里钻出去后枝繁叶茂，上面长出许多花苞，防盗网内的枝子却清瘦光秃，一片叶都没有。这种生长方式让我看了很难受，好像是我虐待了它们，只要逃出我的阳台就能重获新生。既然那么希望离开，不如满了它们的意吧。花盆大又重，我躬腰屈背，好不容易才把它搬到室内。然后一路拖，拖到门口，再边旋边移，移到楼梯口，一步一梯才搬到楼顶。没有防盗网的支撑，玫瑰枝条仿佛喝醉了酒，站立不稳，东摇西倒。给了它自由，就再给它重生的机会吧。我拿来剪刀，把所有的枝条全部剪掉。繁茂的枝叶已成为过去，能否从头开始，只能靠它们自己。我希望它们能长出粗壮的枝，生出青翠的叶，开出美丽的花朵。成长是一个过程，我自会给它们浇水施肥，然后静待花开。

　　几年前栽天南星的花盆被兰花草霸占，兰花草先是从挨着花盆的外沿生长，年复一年，长满整个花盆。几经挣扎，天南星还是输给了兰花草，枯败而去。没有了天南星，花盆显得宽敞许多，不知什么时候长出几片三叶草。三叶草很柔弱，草茎细如发丝，浇水重了都会趴倒，花朵粉紫色，朝开暮谢。不过，到第二天早上，又重新精神焕发，直到三两天后，才真正萎蔫。

　　兰花草叶粗长，深绿，呈披散貌，与三叶草在一起，就像骆驼与小羊。兰花草秋冬开花，三叶草想开花就开花，捉迷藏似的，不时从嫩叶中钻出一朵豌豆大小的花朵。

　　两种草共同生长在一个花盆里，年复一年。物竞天择，要想得到最后的胜利，就必须付出努力。

　　今年春来，三叶草细茎嫩叶，蓬蓬松松，占满整个花盆。兰花草呢？只在花盆的边沿垂出几片长叶，像久未梳理的乱发。

　　或许兰花草苏醒比三叶草要迟，我等待着，让它们公平竞争。

　　然而，暮春了，兰花草还是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三叶草也从先前的蓬松变得萎蔫，有的甚至趴倒，说不出的萧条。是竞争的原因还是季候的原因？

　　清明之日，淫雨霏霏。

　　我在楼顶上的花盆里择草时，一直在思考要怎样对待兰花草和三叶草。一场公平竞争，若有人为的帮助，就会影响最终结果。若不帮助，它们拼尽全力后疲惫不堪的样子让人又怜惜又难过。

　　出于公平的原则，我决定将两种草全部拔掉。

　　在扯着草茎准备用力时，我请求它们原谅，同样是生命，却被一种生命扼杀另一种生命。我轻轻一用力，兰花草就被我连着根须一起拔出来，三叶草只是嫩茎悉数断裂。

　　兰花草的根形如蒜头，下面有长须，蒜头半露泥面，长须脆嫩，也只缩曲在表浅的泥层。而三叶草的根扎得很深，我取出小锄头，挖下去十来二十厘米，才挖到它藏在泥里的主根，主根白色，黄豆大小，形如水仙，一瓣一瓣层叠在一起。

　　我明白了，粗壮的兰花草之所以输给柔弱的三叶草，全在于扎根的深浅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