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人亦还在朦胧的梦中,就听见窗外滴嗒滴嗒的声音。
知道是下雨了,小雨。雨水一滴滴,从上面窗户的铁栏杆上掉落到下面窗户的铁栏杆上,发出金属质地的滴嗒声。睡意渐消,耳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密密匝匝、轻轻柔柔,是细雨和窗外高大茂盛的槐树合奏出的乐章。蜷缩了身子睡在薄薄的蚕丝被下,想着,该换被子了。
立秋的时候,三伏天还没完,但暑热的势头已经大减。清晨出门上班,看着晴空万里,阳光灿然,可随裙摆而来的,尽是凉飕飕的风。路上所遇晨练的与上班的,亦多是穿了长袖衣服的人。
每一场秋雨过后,树上都会掉落好多叶子,金黄,半枯半黄,半黄半绿。像人到中年的我们,每过一年头上的白发就多出一些,脸上的皱纹就加深几许,眼里的沧桑就深重几分。有时候想,人要是像那一棵棵树该多好,叶子黄了、落了、枯了,无所谓,明年春天还可以再长出新的来。而人生的春天说过去就永远过去了,人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少年的无忧无虑,青春的恣意飞扬,初恋的甜蜜浪漫。是春天,却只有一季,惊魂一瞥似的一季,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咂它的好呢,转眼就过去了。好多事都是这样,只有过去了,才觉出它的珍贵和美好。然而永远也回不去了,只有接着人生的轨迹继续走,跌跌绊绊地走,走进自己的夏天与秋天及冬天。
中年的人生是什么季节呢?说是夏天吧,好像不尽然,说是秋天吧,又仿佛有点早。那就是夏秋之交吧,就像现在,处暑与立秋交错,绿草和黄叶共存。此时的天气,早晚已有秋的凉意,而中午却又动不动热得让人大汗淋漓。人说这时候的热,是秋老虎,余威不减,但也撑不了多久了。那就忍忍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身边上有老下有小的同龄人,常常一边为孩子的高考、就业焦头烂额着,一边为衰弱多病的父母来回奔忙着,一边还要为每月的那点薪水努力打拼着。每个中年人都很累,但每个中年人也都清楚,再累再苦再无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它不就是个“秋老虎”么。看朋友圈里,每天晒运动的几乎都是中年人,有跑步的,有骑行的,有快走的,每天都是以公里论。人人都把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因为人人都明白只有经营好自己的“夏秋之交”,才能更好地去享受人生真正的“秋天”和“冬天”。
起床吃了早点,喝了茶,抬头看窗外,天沉沉蒙蒙的。远处的楼群,葱郁的树,都笼在湿答答的雨雾中,安静肃穆。近处草坪里的草愈加碧绿、润泽,楼下停着的车辆无论黑白红,均显出干净明亮的色泽来。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从容不迫地下着,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下来的。
秋天正在来临。秋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