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米宽的青石巷口挤满了密密的雨。
午后出来纳凉的人们消失了,因为调皮的雨滴打湿了他们的衣裳。两位老者坐在青砖屋檐下,其中一位,满头白发上挂满了小水珠。他们无奈地眼看着面前的珠帘溅湿了下棋的方桌,打乱了一局下到一半的围棋,冰凉了半碗温热的浊酒。
头顶,还有几家挂在窗外的衣裳未收,在猛烈的风中无力地摇曳。雨珠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啪啪响声。湿热的空气令人烦闷,原本清脆悦耳的响声变成了一把锥子,戳得耳朵生疼。
对面白墙上有只燕巢。仔细一看,树枝泥土做成的巢里还挤着刚出生的几只小生灵。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好似还夹杂着小燕们尖细的叫声。真可惜,欢迎他们光临的是这样的一场雨。它似乎意味着未来的艰辛。
窗前的月季,耷拉着即将老去的花朵,不幸地暴露在满窗雨帘中。“啪!”雨珠像从天而降的炸弹一样砸在了鲜红的花瓣上,整朵花瞬间解体,在秋风中四散飞去。我似乎听见了月季的哀嚎,一个眼睁睁看着孩子离去的母亲的哀嚎。可这无声的呼唤是如此无力,无法挽留四散飞去的花瓣。她们像无数中弹的蝴蝶,毫无生气地向下坠落,最终在仍未老去的季节里提前老去……
多么讨厌的一场雨,打破了青石巷的宁静!
午后出来纳凉的人们不见了,他们枕着满楼雨声睡去,梦里仍是晴空万里。两位老者站起身来,撑起两把油布大伞,向小巷尽头仍然热闹的茶馆走去。
一片若有若无的雾气悄悄笼罩住了整个青石巷。南窗下,小炉上养着一壶清茶,茶香氤氲,茶色翠绿。倒上满满一小杯,抿一口,一股苦涩味在口中散开。闭上眼睛,仔细寻找隐藏在苦味中的香与甜。果不其然,在阵阵苦涩之后,是像糖一样的甘甜。真可谓“苦尽甘来”。
对面白墙上有只燕巢。仔细一看,树枝泥土做成的巢里还挤着几只刚出生的小生灵。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好似还夹杂着小燕们尖细的叫声。他们在礼赞这涤净万物的雨,也好似在告诉世界,他们来了!他们已经对未来做好了准备!
落下的月季花,从来不是生命的终结。她们只是在风和月季的轻唤中意识到,自己曾是春天飞舞的蝴蝶,她们试着挣脱枝头的束缚,试着去飞,在月季的细语中,在雨滴的帮助下,轻轻地就飞了出去,乘风飞扬。她们落在墙角的一潭水洼中,像鲜红的小船,自然地倚在水面上。她们即使落了,仍是鲜活的,仍有那丝的光泽、脂的质感。这,绝对不是花的死亡,这是另一种美丽的存在。正如张爱玲所写:“看着它们脱离了枝头的拥挤,自由舒展地躺在那儿,似乎比簇拥在枝头,更有一种遗世孤立的美丽。”
多么美妙的一场雨,赋予了青石巷新的生机和机遇!
雨停了,天空中布满了火烧云。这锦绣般天幕下的青石巷,明明只有一个,但如果用两种不同的眼光去看,那曾经雨中的青石巷,不似便有两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