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鳗珍

　　深夜，寒风呼啸而过，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此刻是凌晨三点，平日繁华的城市街道现在冷清得不像话。

　　一抹黑色的身影打破了静止的画面，使得停止的世界再度因他运转。迎面又是一阵风，他裹了裹围巾，叹了口气。天气正寒，即便围着围巾戴着帽子穿着棉衣，也抵御不了这残酷的天气。加班加到现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已离家三载。他吸了吸鼻子，想起老板不留情面的批评以及客户的刁蛮，愈来愈想念家里的饭菜。想着想着，肚子便饿了。这个时候，街上哪里还有吃的？

　　正当他垂头丧气准备回家煮面吃时，却意外发现家楼底下新开的一家麻辣烫店还开着，红色的LED灯带着一点俗气。虽是老旧的小门面，有些破破烂烂的，桌子和地板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老板是个温和的中年人，看他来了，便热情招呼他坐下。麻辣烫不一会就上来了，热腾腾的红艳汤底泛着黄，大抵是油脂和辣子融洽地结合起来了。两根油条乖乖地躺在方便面的旁边，等待顾客的品尝。与它们相邻的，还有两个热腾腾的牛肉丸。盖在方便面上的是一个金黄焦脆的煎鸡蛋，金针菇则默默地呆在角落里，和青菜一起一声不吭，点缀它们的是恰到好处的葱花与香菜。浮起来的热气覆盖住了他的眼镜，他取下眼镜，扒拉了一口面。只一口，辣和麻的口感顿时在他的嘴中炸裂开。随着吞咽的进行，这股麻与辣逐渐变成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又像一把火顺着他的消化道缓缓流下，一路点燃了他冷到几乎失去知觉的身子，直到了胃，像是谢幕的烟花，踏踏实实地化为一种满足感。他又小心地咬了一口牛肉丸，口感紧实，而里面的那层牛肉馅，柔顺嫩滑，叫人好不喜爱。方便面煮得刚刚好，不过硬，也没有失去那份嚼劲。金针菇和青菜都十分新鲜，还有丝丝甜味。金黄焦脆的鸡蛋浸满了汤汁，一口下去，回味无穷。泡软的油条更是美味，一口抿下去，滋味便在嘴里化开。

　　吃着吃着，他觉得似乎有一团火暖暖地烧到了心里。回忆起自己从前上学时最爱麻辣烫的酣畅淋漓，每次小考结束，他都要缠着母亲带着他去吃麻辣烫。母亲总笑着答应。在昏暗的小灯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着麻辣烫，大汗淋漓，笑着，聊着。那时候，未来很远，母亲很近。而现在，他似乎触及到了他理想的未来——大城市的稳定工作。而小城的记忆却与母亲一起，随着麻辣烫越来越远。

　　或许这是成长，或许又不是。他想着：今年，我要回去过年，再拉着母亲，去那家麻辣烫店叙叙旧，再去昏暗的灯下，去寻找被我遗失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