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胜

　　衡阳市区已经难得一见冰天雪地的场景了，最近最好的赏雪去处，就只能是南岳衡山了。一到冬天，人们就密切地关注着天气变化，估摸着那个千米之上的峰峦何时发出冰雪消息。因为，每年一度，都会有那无法抗拒的、摩肩接踵的、排除万难一定要去这冰雪大世界走一遭的队伍！

　　雾凇这东西并不能算南岳独一份的特产，周边有一定高度的山峰都会有。但是，作为一个响当当的名山胜地，南岳“自带流量”。

　　有追求的人必然会在黎明前抵达，甚至提前一天在山上找一间民宿待一晚，他们要的效果是“我最早”“还没人来过”，仿佛把足迹第一个印在这山林大地，这份骄傲就如同“宣示主权”。他们可能全副武装身着五颜六色的冲锋衣、抓绒衣，戴着帽子，系着围巾，脚踩冰爪，无论如何，主打一个“我是先锋”的感觉。

　　更多的还是自西岭上行的，这样可以直奔冰雪之境的中心。藏经殿一带有大片雪原，适合摄影“凹”造型。女人多数戴着靓丽的丝巾，穿上旗袍，为的是在冰雪的映衬下，留下色彩明艳的倩影。更有甚者，我们曾碰见一位勇敢的女士，脱掉大衣，以性感迷人的比基尼装，大方坦荡地撩拨了一下这银白色的单调，此情此景，可谓“美丽冻人”；而有的男人们竟然在这冰雪之境赤膊上阵，展演各式武功，还吆喝大家“叠罗汉”，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最美路段是名字就透着超凡意境的红尘小道，以及去往南天门、祝融峰的那一路。靠风力“天然去雕饰”的冰挂雪“雕”，任你发挥想象它的“原”型；玉树琼枝上系着的祈福红飘带随风起舞，仿佛提醒你岁末年初该许下什么心愿；一路上都会遭遇在雪中东倒西歪、戏谑自嘲的行人，令艰苦的征途添了许多乐趣。

　　如果不走景区，那么，往左去十里茶乡的二十多米长的斜坡，成了一条天然的滑道，不少人用或者不用垫的，就“呲溜”滑下，惹来惊声尖叫，打破此处冬日的寂静。

　　不那么较劲的，把车停在三公里、四公里这一路的任意一个不影响交通的位置，任选一个登山口攀行，走到任意一个不想再走的地方就打道回府，也未尝不可。正如《世说新语》说王子猷雪夜访戴安道，造门不前而返。曰：“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事实上，他的“兴尽而返”是完全没有任何失望之意的，反而是一种满足了内心所念后的回程——你跟南岳的冰雪之约也可如此。

　　雪中登南岳，别有一番情趣，虽不免狼狈，也会收获满满。我们会看见，平日秀美的南岳此时静默无言，某些花蕊、野果直接被冰雪所封冻，仍坚毅地从中透出火一般的殷红来，这等反差是动人心魄的。我们穿越雾霭到达，大雪遮覆了一切污秽，粉雕玉琢的山林如水晶琉璃之境，这才恍然明白，不入冰雪境，安可见清白！我们每一口呼吸，带着可以想象路径的一丝清凉在心肺间穿行，令你被尘世的喧嚣涨热的头脑冷静，令你被雾霾玷污的肺腑清新，浊气消散，清气充盈，这真是冰雪季的南岳能给你的赐福之一。

　　我想，人们如此痴迷于寻访冰雪之境，大约还受着一种童真的驱使。因为它的洁白而柔软，人们无论故意卧倒或者无奈摔倒，都只沾得一身洁白，也不会受到伤害。一个个又装扮得像一头头棕熊，在这野外山林笨拙地行走，实在是有些出离于严谨的日常，而回归懵懂的童年了！

　　我曾经甚是奇怪人们关于季节的心理，才看了枫红杏黄，就想着冰封雪飘，刚作别春风骀荡，又想着花团锦簇，盼来盼去，盼旧了风景，盼飞了时光，盼老了年华，随即又痛惜这流年已逝。倒不如看水看山，乐水乐山，尽享今日之好，深悟今日之妙。

　　现在，大雪节气已过，眼瞅着零度气温的日子在台历本上走近，那么，你今年会去南岳与冰雪雾凇亲密约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