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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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8月16日 星期二 出版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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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 缸

  ■邓潇泓

  我初中毕业那年,为了便于我考中专,父亲便将我从镇上转到他任教导主任的山区初中。

  秋忙假的一天,我到一位姓曾的同学家里帮忙碾红薯滤薯粉子。

  “那个东西叫什么,干什么用的?”吃饭时,看到他家厨房旮旯有个似缸非缸的东西,我好奇地问道。

  “怎么街上的同学没见过?它叫擦缸,擦红薯的。”同学的父亲,那个魁梧精壮的庄稼汉子答道。

  “擦红薯的?现在不是用碾薯机擦的吗?”

  “没错,现在用的是碾薯机。可是,以前农村用擦缸擦。” 

  听了他的话,我好奇中又添了些许疑惑。我放下碗,走过去,打量起那个叫擦缸的东西来。擦缸是陶制的,酱色,圆台形,高大约80厘米,上口口径100厘米左右,由上往下收,下底口径大约50厘米,内壁有一定的坡度,略呈扇形,均匀分布着竖列的凸起的擦条和凹进的擦槽。其厚度与麻子水缸相差无几,只是内壁的坡度要大得多。擦缸的稳定性极强,端坐地上,纹丝不动。

  “大伯,这擦缸你用过吗?”回到座位上,我问道。 “用过,用过。想当年,我还是一把擦红薯的好手哩!”他说完,把叼在嘴上的喇叭烟点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给我们聊起擦缸擦红薯的事来。

  擦缸擦红薯是高强度劳动,需要的是健壮劳力。擦红薯时,人坐在板凳上,双手各紧攥一只红薯,左右开弓,在擦缸内壁上或横或斜地来回摩擦着。当红薯擦成薄块时,就要竖着擦,直至变成一小块,再换红薯。经过辛勤劳作,薯渣顺着凹槽源源不断地向缸底聚集,聚到一定量,人们就将薯渣舀出,盛于水桶中,便于担去过滤、沉淀。第二天一早,擦薯者还得与家人一道,敲桶放尽水,铲薯粉块入包袱,抬回家成坨后,再抬出去捏碎,放到篾垫子上晒干成粉末状。

  擦缸擦红薯也是一项技术活,技术欠佳的,不能左右开弓,劳动效率低,常常擦得手指或手掌破皮出血。

  擦缸擦薯耗时费力。一个精壮劳力从天光做到天黑,坐得屁股麻木,累得汗透衣背,手脚抽筋,也只能擦出一桶水——也就是四五百斤生红薯的薯渣。到了晚上,他还得与家人配合,用兑水、摇包袱的方法,过滤了这一桶水的薯渣。

  兑水、摇包袱是擦红薯的一个重要环节,需要兑水者与摇包袱者的密切配合,方能完美地完成。人们在取水方便的地点,用三根大树木交叉搭成一个坚固的架子,在交叉处吊一只靠两片交叉能活动的竹片固定四角的包袱。包袱下放着一个大过桶。当揺包袱者把一定量的薯渣倒入包袱,作出摇的准备时,兑水者就得提起一桶水,左手抓住桶提手,右手扶住桶底,将水倾入包袱。摇包袱者便迅速动起来。期间,兑水者看准火候,不停往摇动的包袱倒水,直至滤出的水变清。这时,摇包袱者舀出滤尽的薯渣,又放进未滤的渣,兑水者掺水,摇者摇起了包袱……如此循环往复。经过两人个把小时的配合,一桶水的薯渣就过完了。

  最后,大伯以一个在两祁流传的段子结束了聊天的内容: 旧社会,由于擦缸擦红薯效率低下,只有少数的大户人家才派长工擦,贫穷人家的红薯是代粮食吃的,一般不擦。因此,那个时期,红薯淀粉产量极低,在大城市的商场店铺内成了紧俏商品。一管姓大户,儿子做官,为孝敬父母,买了两听高档的粉剂保健品寄与二老,并修书告知以开水冲服。老爷子服后,说:“我崽当官当糊涂了,让人给哄了。这哪是什么高档保健品?不就是家里擦的那种红薯粉子!”

  四十多年过去了,在乡村,擦红薯的机械早已擦渣、滤粉一体化了。曾大伯虽已作古多年,可他聊的擦缸擦薯的事,我仍然记得一清二楚。今天我把它整理成文,并非抱残守缺,而是希望现在的孩子们知道,中国生产力的发展速度之快,也不过是这几十年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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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 缸
金华山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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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尸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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