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兰荣
最近几日,朋友圈里被那盛开的芙蓉花刷了屏。正当我为它雍容绚丽的花姿,占尽秋末的风情所惊叹时,忽然想起现在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彼时,作为花中高洁之士的芙蓉也早已在文人墨客的诗书画艺里意气风发,豪情万丈起来。“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拚作西风容”是范成大的芙蓉花;“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是薛涛的芙蓉花;“午醉未醒全带艳,晨妆初罢尚含羞”是蒲道源的芙蓉花;“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是吕本中的芙蓉花;“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是王维的芙蓉花;“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姻脂色未浓”是王安石的芙蓉花;“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是毛泽东的芙蓉花……
记得老家门口的小溪边就有这样一丛丛一树树的芙蓉花。那些碗口大的花朵不畏寒风,不畏干燥,向着太阳、对着溪水怒放,将村庄、庭院装点得如春天般美丽,成为寒秋与初冬转换的季节里独特的一景。白色的纯洁如凌波仙子般优雅飘逸;粉红的俏丽如二八少女般甜美娇嫩;深红的热烈如唐朝仕女般娇媚妖娆,足以让忽视它的人或刚刚邂逅的人以莫大的心灵愉悦。小时候,我总是喜欢跑到芙蓉树下和小伙伴们打闹嬉戏,常常会在树下捡拾掉落而下的芙蓉花儿。有时凑在鼻下比比谁的花儿香;有时在地上摆着各种图案;有时把它投到溪水里,波光花影,奔向远方;有时也会将花儿别在女孩子的头上,然后一路欢笑着追跑着。疯够了,就在母亲呼唤乳名声中摘下几朵花蕾,带回家中放入水瓶中养着。在瓶中,芙蓉仍然缓缓展开花瓣,开得像在树上一样热烈、艳丽、动人。稍大点,我喜欢踟蹰花下,享受花的静美。那“澹然不作东风客,霜侵露凌独自芳”的气节,让自己领略到自然生命中的另一种品质和精采。我还把纯真的心事、懵懂的青春折叠,藏匿在芙蓉花的花蕊里,让它替我藏起“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
人说,芙蓉有二妙:美在照水,德在拒霜。我爱芙蓉花,也绝不仅仅是因为它外表的光鲜,更爱它内心的坚韧。清晨初开时花冠洁白,午后逐渐转变为粉红色,至傍晚凋谢时变为深红色,“花容一日易三回”常令人流连忘返。它饱含“拒霜”的特性,那种不争不躁、不屈不挠,高雅大方、坚贞不屈的高尚品格,值得我等凡夫俗子终身学习。此外,芙蓉花象征富贵吉祥,民间常刺绣芙蓉图案作装饰,并以芙蓉作礼品馈赠。芙蓉与牡丹,寓意“荣华富贵”;芙蓉与桂花,寓意“夫贵妻荣”;芙蓉与鸳鸯鸟,寓意一路荣华;芙蓉配文竹,寓意大吉大利。
往事越千年,芙蓉花还有“爱情花”的称谓。相传五代后蜀皇帝孟昶,有妃子名“花蕊夫人”。有一年,她去逛花市,在百花中看到一丛丛的芙蓉花如天上彩云滚滚而来,尤其喜欢。孟昶为讨爱妃欢心,就命百姓在城苑上下遍植芙蓉树。待到来年花开时节,成都就“四十里如锦绣”。后人敬仰花蕊夫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尊她为“芙蓉花神”,所以芙蓉花又被称为“爱情花”。
西风起,严霜逼,秋去冬来,就这样猝不及防,芙蓉花已开得色彩斑斓,似云霞,如锦绣。在平凡中透着不俗的内蕴;淡雅中有着绚烂的韵味;沉寂中怀着热烈的向往,那份清秀幽美,坚韧执着,有一种动人的力量。难怪我一看到芙蓉花开,心就总是那么不平静,是对如今各奔东西的童年伙伴们的思念?还是对那些渐行渐远的奋斗时光的眷恋?抑或是庆幸老家的芙蓉花还依然盛开在自己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凋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