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云

　　在我的感觉里，秋分与其说是节气，不如说更像一幅图画，一道风景，或是一位沉静不语的女子。

　　秋分自然联想到月亮。古有“春祭日，秋祭月”的传统，秋分曾称祭月节。现在的中秋节脱胎于祭月节，秋分与中秋节有着密切的联系，一般稍早于中秋节。因此对我来说，想到秋分，第一印象就是一轮同样大而分明的月亮。只不过，这轮月亮不像中秋月那么名声煊赫，并且倾注了太多的感情色彩。

　　秋分的月亮，有些像平湖秋月。作为著名的西湖胜景，我十分喜爱平湖秋月这个名字，还有它澹然不惊的意境。仲秋的夜空下，水波微澜，望月怀远，听着周围若有若无的琴声船桨，这是何等的舒心惬意！其实，平湖秋月只是一个象征，不止是秋月，甚至是没有月亮。正如该处的一副楹联“穿牖而来夏日清风冬日日，卷帘相见前山明月后山山”所云，四季皆有良辰美景，关键在于心境。有一年我夜访平湖秋月，已是初冬，天上也没有月亮。但当我站在悬有“平湖秋月”的牌匾下，周身立时有一种寥阔之感袭来。

　　这种寥阔之感，又使我想起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也许是秋天的月亮最清澈纯净，最有意味的海上明月，正是秋分。秋分时节，日夜等长，气温宜人，万物都处于一种不偏不倚，不盈不亏的状态之中。这时候升上来的月亮，就像鸡蛋清那么软，那么透，不带有任何的矫饰做作。你看着它，就像看着复归于婴儿的梦想，真想让所有的岁月过往和风雨沧桑清零，做那一轮返朴归真的月亮。

　　睹物忆人，秋分的意境，更让我联想到若隐若现的一位女子。秋分时节，耳边总萦绕着这两句古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似乎在天之尽头的远方，伫立着一位低徊沉吟的淑女，所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她眉目清秀，淡妆素雅，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快乐忧伤，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淡泊从容，整个世界都被感染打动，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如一汪秋水的眼眸。你看着她，胸中忽然涌上一阵望穿秋水的渴望，野马尘埃般呼啸而过。但很快，这种感觉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你不再抱有任何杂念，你感到一种圣洁而平和的美。眼前的女子，就是自然造化的化身，就像我们的大地母亲，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无论你身处何地，只要想到那远方伫立的身影，就会变得心神安宁。

　　还有比秋水更令人遐想的意象吗？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何况秋水是如此的汪洋恣肆，如此的大度雍容，“流水今日，明月前身”，在澄碧万里的秋光里，一切都如被清水濯洗过一样的洁净洗炼。而秋分，这个最低调也最富有才情的节气，轻轻地打在人心的最柔软之处，将秋悄悄分成两半，一半留给清浅岁月，一半留给悠悠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