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无事，在微信群里聊天，谈到了种菜的事情。朋友嘚瑟地晒出了自己种的辣椒，并振振有词地@我：未必你还种过菜？

　　我不禁哑然失笑：乡里的老师，谁没有种过菜呢？

　　种菜，首要的事情当然是挖土了。这是个力气活。如果是久旱少雨的时节，就更费力气了。那种板结的硬土，一耙头挖下去，震得虎口疼。握惯了笔杆子的手，挖上二三十分钟，手掌心就会磨出泡来。

　　其次是施肥。蔬菜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底肥尤其重要。特别是新开垦的荒土，没有多少肥力，就需要多放底肥，以改善土质。化肥是不足取的，除了经济上的考量，更重要的是对土壤有害无益。我们最爱的肥料是猪粪。以前的农村学校大多养猪，一则处理食堂里面剩余的饭菜和泔水，二来可以给学校创收，改善师生们的伙食。猪粪肥力足，而且有助于疏松土壤，真是种菜的宝贝！我们把收集来的猪粪倒在菜土里面，用耙头耙匀，和土坷垃掺在一起。过几天，再把土细细地梳理一遍，把大点的土块敲碎，整成细碎的土粒。贫瘠的荒土变成了肥沃的土壤，我们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菜土弄好了，就可以栽菜了！什么季节种什么菜，大家都心里有数。没经验的新手，也会得到经验丰富的人们及时的指点。黄瓜、辣椒、茄子、豆角、丝瓜、苦瓜、西红柿、空心菜、红菜薹、黄芽白、萝卜、茼蒿、莴苣……爱种什么，就种什么吧。芫荽（香菜）、葱、蒜之类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厨房里面经常要用到的调味菜。下一碗面条或者做汤菜，出锅之前，往滚沸的汤里撒一把切碎的芫荽，那香气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有人爱把芫荽炒着吃，我不喜欢，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菜种下去了，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想着的就是：菜籽发芽了没有？黄瓜、辣椒开花了没有……矮矮的辣椒树开了第一朵白色的小花，不断向上攀援的黄瓜藤长了朵小黄花，萝卜籽发出了第一片嫩芽，都逃不过我们热切的眼睛。有事没事，大家总要去菜土里转一转。到了收获的时节，你去菜园里面看一看，那是多么动人的一幅图画啊！红红绿绿的辣椒、胖乎乎的茄子、长长的豆角丝瓜、结着花带着刺的黄瓜、苍翠欲滴的韭菜空心菜、粉嘟嘟的臃肿的冬瓜、沾着露珠的红菜薹包心菜……真是赏心悦目！人们忍不住从心底笑出声来，喜悦写在每一个收获者的脸上。

　　文人们经常赞美野草蓬勃的生机和旺盛的生命力。然而，我们对菜土里的草是深恶痛绝的。它们会和菜们争夺水分和营养，甚至安营结寨、喧宾夺主，相比蔬菜，它们长得更快，颇有鸠占鹊巢的味道。菜园里面的各种杂草可谓多矣！有一种不知名的草，除掉后，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又争先恐后地长了出来，让人头疼。下雨后，土质变得松软，是最好的拔草时机。带上个小木凳，一边拔草，一边海阔天空地扯谈，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傍晚的时候，人们总喜欢去菜土里走一走。挖土，浇水，施肥，除草，捉虫，评点各家各户蔬菜的优劣。整齐干净、寸草不生、蔬菜长势喜人的菜畦，自然会得到大家的啧啧称赞。看到某块杂草丛生的菜土，大家就会大摇其头。主人如果不在场，有人就会生气地问：“咯是谁的菜土啰？”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真是懒得死”，大家都心知肚明。当然，即使主人在旁边也没关系，彼此之间都经常开玩笑，插科打诨惯了。大家工作都很忙，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和学生谈心，家访，偶尔疏于打理菜土，以致草盛菜苗稀，也不是不可以谅解的。

　　菜土后来被建成了教师周转房和学生公寓。没有了菜土，真是让人怅恨久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时代在不停地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