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秋意渐浓。秋天是个让人沉思的季节,而我在秋天,会不由得想起那些故去的亲人,如我的奶奶和外婆等人。这些人曾在故乡的天空下生活了一辈子,如今他们已经化作烟尘,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想用笔墨去写下我的亲人们,也许因为当时年纪小,不谙世事,对亲人的了解不全面,但是我还是大胆写下这篇文章,以怀念那些远去的亲人们。
我的家在一个小山脚下,那里山清水秀。院子里的房子呈框形排列,一条马路在院子前穿过。住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我的亲戚。房子的前面是一个坪,我们孩子们经常在上面做游戏。春天,山花开了,家乡的后山上有红红的映山红和黄黄的老虎花。我和我的小伙伴就会上山采花。
想起我的奶奶,就仿佛看到一个挑水的身影。我的奶奶姓宋,全名至今不知道,也有人叫她三奶奶。印象中,奶奶比较高瘦,颧骨高,鼻子长。奶奶一生热爱劳动,晚年也没停止劳作。她上山砍柴,在菜地里忙碌。
奶奶的少女年代和青年时代,我无从得知。奶奶晚年住在大伯父家。她的床上是一床印花的棉被,床边摆放着一个木衣柜。她的窗户上有一个铝制的盖子,里面放着一些硬币。夏天的一个中午,有人在卖冰棒,我忍不住诱惑,从奶奶那里拿了一枚硬币买了一支冰棒,已经记不清是两分钱还是多少钱了。后来,不知道奶奶注意没有。不过,奶奶什么也没说。
奶奶对我们兄弟姊妹很好。因为我的爸爸过世很早,母亲有工作,所以奶奶在劳动之余,要照看年幼的我们。
我在老家住了几年,后来读五年级的时候,因为母亲调到乡里的中心小学任教,我们全家一起搬家去了这个学校。奶奶过世的时候,我在车江一中读初一,刚好是期中考试的时候。后来听亲人说,奶奶病了,因为没钱治病,就走了。奶奶走的时候是七十多岁。送奶奶上山的那天,我哭得很伤心。因为我第一次送我的亲人上山。
家乡的山花开了又谢了,谢了来年又开了。而我的奶奶却不再回来。
我的外婆姓王,生于民国元年。她个子不高,面容慈善。外婆家所在的村子离铁市街不远。她以前住的地方,门口有一条沟和一块坪,还有一口水井和一个池塘。在外婆家,我在亲人们的陪伴下度过愉快的童年。
父亲在我三岁就过世了。母亲一个人既要上班,又要照看我们。外婆家离我家不远,只需要沿着公路上一个坡,再走一会儿,再下一个陡坡,就在陡坡的路边,往右边走一会儿,就是外婆家。我们不会走路的时候,外婆帮忙照顾我们。后来我们稍微大一点,就经常结伴步行去外婆家,因为外婆家里有好吃的东西,还有我的表姐妹。
外婆喜欢把烧饼煮着吃。如果我们生日,外婆就会给我们煮鸡蛋吃。记得有一次去外婆家,外婆煮了鸡蛋和烧饼给我吃。晚年的外婆,背有点驼。她有一段时间给二舅舅家养猪,猪栏在屋后。她自己种菜和挑水,一个人煮饭菜吃。后来外婆挑水不动了,就要舅舅或孙子给她挑水。
外婆家的园子里有果树,如李子树和桃子树。我和同伴们常常爬树摘李子和桃子。外婆家的后山上,有板栗树,还有几棵枇杷树。枇杷黄了,风一吹,就掉在地上。我就去树下捡枇杷。我觉得捡枇杷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枇杷可以煮饭时一起煮,也可以熬汤。枇杷煮熟很甜,汤也好喝。外婆家门口不远处,还有柚子树、葡萄和无花果树。
外婆爱干净,老了也是如此。我在家乡工作的时候,就帮忙给外婆家搞过厨房卫生。外婆说话口齿伶俐,常常面带微笑。她会对我说,你是一个老实人,就应该找一个老实男人结婚。她会和自己的三个女儿们聊天。她会大声说话。
外婆后来老了,每月可以领取一点补助。因为我的外公去世前是一个税务工作者。外公过世了,国家就每一个月给外婆发一点补助,大概是二十元钱。外婆舍不得用,有时候会把一部分钱给她的最小的孙女作零花钱。
外婆小时候,家境富有。据说,家里请过佣人。我记得外婆家的床上,曾经铺着一块完整的老虎皮。我摸过这老虎皮,软软的。外婆家里有银器和铜钱,不过金器没看到。外婆的三个女儿都很漂亮,外婆年轻的样子应该也好看。
外婆有一双小脚。很难想象,她是如何从一个被人伺候的小姐变成一个勤劳的劳动妇女的。外婆有两个儿子在身边。大舅因为胃病,在乡村医院输液时意外走了。后来,二舅因为狂犬病发作而早逝。外婆八十多岁病倒了,躺在床上,以至于不能起床。
外婆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事过多年,我已经忘记外婆是在哪一年过世的。我的女儿应该已经出生了吧。外婆走了,外婆家我就很难得去了。几年前听说,外公走的时候,告诉她的小女儿也就是我的姨妈,他埋了一点金银财宝在厨房的屋角下。可惜,这些东西后来一直都没有找到。不知道是别人挖走了,还是没找到位置。
枇杷熟了的时候,外婆家的枇杷树一定会掉下不少枇杷。可是,外婆已经不在了。而我,也再也没去外婆家捡枇杷。那个昔日热闹的院子,现在已经无人居住。亲爱的外婆,你在天堂还好吗?想起外婆的好和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眼泪就会忍不住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