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面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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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05日 星期一 出版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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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之旅
  周  苡

  从西宁换上去拉萨的火车,车上各种配置立刻上了个档次。卧铺的上层各有一个大鼻孔,一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火车也明显不似平原行走得那么轻松了。每到一个小站,便会停靠一会儿。一路上上下下,但凡上了海拔4000米的地名,我只记得几个:羊八井、当雄、布强格……这天上午10点半,我们穿过海拔5000米以上的唐古拉山口时,分明坐在有氧火车里,车内的氧气24小时“呼哧呼哧”地叫着,我仍然觉得头胀目眩,呼吸困难,心里忐忑不安。

  在愈升愈高的烈日下,我倚窗而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望无垠的青青高原,远方高耸的群峰,背阳坡圣洁的冰川,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幻着神奇的色彩。原本万里无云的碧空,随着太阳的升起,渐渐飘浮起成群的白云,阳光透过白云投下各式的身影,落在或黄或绿或淡或浓的山群上,拉着长长的影子,炫丽无比。

  从格尔木上车的一位皮肤黝黑的小帅哥冲我笑笑说:“那些建筑应该是防风沙的护栏,起到固定的作用。这些沙地上的石块和地上种的青草,都是为了保护青藏铁路的。”说着,他深情地朝窗外望去。他每年都要在格尔木和那曲之间往返多次,对于这段高原火车自是感情深厚。我看着他的肤色,不禁多问了一句:“你也是去那曲挖虫草的吗?”“没有,”他笑着说,“那曲的虫草自然没得说,是整个西藏最好的,每年很多藏民都到那曲来挖。不过,我是到那曲打工的。”“那你干什么工作呢?”“我是修车工!”“这边的工资比你的家乡格尔木高么?”“那当然啦!这边平均海拔都有四千多米,一般人受不了,不会来这里修车的。”说着,窗外青青高原上,闪过三五只藏牦牛。我连连问:“这是藏民家自己养的吗?”“你看,这荒原百里的地儿,有藏民居住的毛毡吗?这些都是野生的藏牦牛,还有很多野藏羚羊、野兔、野驴……特别是在可可西里无人区,这一路上到处是荒漠戈壁、沼泽湿地、雪山草原的高原奇景,神奇得很呢!”说着,他手指窗外也有些激动地说:“看!快看!有野驴、野兔!”眼神里透露着几丝自豪。我们循声望去,果真看到几只,刚想举手机拍张留念,然而高原火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掠而过。

  窗外美景不断,任你横竖拍着都难过瘾。久而久之,我们终于有些累了,只有黑帅哥仍深情地向车窗外张望着,一语不发。突然,他嘴皮颤动了一下:“这次上来,我又得在这儿呆上几个月再回去。”列车继续前行,只是走得越来越慢了,如同一个年老者的旅程。不过,这样反而对于我们这些匆匆过客更为有利,可以长久地流连于沿途的高原美色。

  大约每经过十几公里,在荒芜人烟的高原边就建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白木盒子。不时,从盒子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来。当太阳升过头顶时,我们惊奇地发现许多小盒子旁都站着黑制服、头戴黑帽的人,他们不时举起右手向匆匆驶过的高原列车敬礼。一打听,他们正是守护“天路”的使者——铁路警察,日复一日坚定地直立在铁道边向列车敬礼,直到我们消失在路的尽头……

  沿途还能见到七八个铁路养护工人在路基下认真排查。特别是在这高原的雨季,洪水频发,时刻有冲毁着路基的危险,他们坚守在近两千公里的青藏铁路上,不分昼夜地排查险情,确保这世界最高的铁路安全。不远处出现了一条窄窄的公路,与我们一路并肩而行,时而有长长的货车、各式的旅行车穿越,偶尔竟能碰上一两辆单车骑行勇士,在如此高海拔的恶劣环境中挑战自己、挑战大自然,令人顿生敬意。黑帅哥指着那条蜿蜒在高原的羊肠“小”道,告诉我:“那就是青藏公路,一般从这条路进藏的比较少,特别是自驾游和骑行客。因为这条路相对川藏线、滇藏线、新藏线来说,路途更艰难、人烟更稀少、条件更恶劣。”在雨季的高原上,暴雨山洪是不可预知的危险。就在列车前方不远处,我们眺望到那加油站边的公路桥被洪水冲毁了,两旁双向行驶的车辆数小时无法通行,一字排成了十几公里的长龙。其中大部分是来往于青海和西藏的大货车,货车司机们只能停车挠脑、抽烟撒尿、等待救援。而那些自驾的旅行车则绞尽脑汁,试图从公路旁边的硬土上穿越茫茫草原,绕过这段被冲毁的公路。然而执意横流的溪河在这雨季的高原上张牙舞爪,三三两两的水洼沼泽给穿越的前方设下了无数陷阱。无论是停下等待,抑或冒险穿越,都需要无比的耐心和勇气,经历无数现实和时间的考验,这正是充满激情的冒险者们挑战青藏公路的理由了,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众多外国勇士们。

  列车到达海拔五千多米的唐古拉站后,向拉萨一路便缓缓下行,车速也随之加快了不少。回想一下,昨晚从西宁换乘Z265次列车到格尔木,半夜停留了大半个小时,全以为是列车司机疲惫了,火车需要休息了,竟不知是为了翻越海拔五千多米的唐古拉山,在列车的尾部加了一个火车头,通过前拉后推的方式,才实现了在海拔最高的冻土、路程最长的高原铁路通行的奇迹。格拉段1142千米的铁路因存在千里冻土、高寒缺氧、生态脆弱三大世界难题,而长期停建。直到2006年7月1日才建成通车,这是世界铁路史上的一座丰碑。当年韩红的一曲《天路》唱遍神州大地,唱得我日思夜梦,而今亲眼目睹,感慨万分。

  睡在下铺的两位陕西宝鸡的旅客皆已白发苍苍,退休七八年了,周游世界一直是他们的夙愿,去西藏更是此生最大的梦想。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西藏之梦逐渐让他们觉得遥不可及,这次暑假,他俩再次约定上西藏。坐在车上的他们心情激动而有些紧张,我们聊得很尽兴,说起国外旅行,说起古城西安,说起西藏行程……直说到太阳穴有些疼痛起来,我才匆匆爬到上铺休息一会儿。他们仍然坐在那儿手里拿出一大块又厚又硬的饼子,用右手指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使劲儿地嚼着,默默地向窗外张望着,但凡看到什么奇异的动物或是景物,便连忙拿起手机一阵狂拍,还乐陶陶地念叨着:“我得多拍几张,赶明儿回家,给我小孙子看看!”

  七月的西藏高原上雨量充沛,低矮的青草装点着一望无际的荒野和群峰。在青海与西藏交界的大片区域里,青藏铁路沿线人烟特别稀少,野生藏羚羊、野牛、野驴……三五成群地漫地觅食,偶有硕大的老鼠、机敏的野兔扑入视野。充足的雨水汇成河流,随意地扩充着自己的地盘,哗哗的流水来自于高原雨季充量的降水,也应有远处群山冰川融水,欢乐着在青青高原上奔流着,汇成清浅的小溪、浑黄的洪流。

  列车“嘎”然而止。在一个小小的站台上,我终于看到了白色标牌上的“那曲县”几个黑字。黑帅哥跳起身,背着小包准备下车了。他那黝黑的脸上浮一丝微笑,朝我们挥了挥手,风似的离开了。透过车窗,我再次看了看这个据说在西藏已是不小的县城,但县城离铁路很远。远远望去,一块巴掌大的地儿静静地躺在群山怀抱之中,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似乎正兴建着一座新的城市,有高楼,有平房,还有兴建的工厂。在当雄县和羊八井等地,都正在大兴土木,兴修公路,架高桥,打着“中交建筑向西藏人民问好”的标语。

  越接近拉萨城,江面越大,流速越疾,水质混黄,其中一部分汇入拉萨市区,成了宽阔奔腾的拉萨河。越往拉萨行,两边的山峰越高,河面越宽,流速越湍急,渐渐出现藏民们的房屋,零星地静卧在山谷与河流之间,还有成片成片的金黄油菜地,碧绿碧绿的青稞地,交织成一首壮丽的诗篇。忽而,从碧绿之间腾起一群白色的小鸟,欢跃着嘻闹着,一派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尽收眼里,还有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杨树,在风中飒飒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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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之旅
青年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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