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夏时,爸妈从刘三姐故乡广西宜州退休回衡阳老家,在托运回来的藏书中,不乏我们小时候看过的公仔书(宜州方言,衡阳称小人书)。看到这些睽违多年的连环画,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看连环画的往事,想起走路高一脚低一脚的周爹。
那时,偌大的宜州城只有一家电影院,院门前有连环画摊子,摊主是周爹。每天到周爹摊子看连环画的娃崽不少,尤其是到了星期天或放徦,更是人多如豆。我等娃崽之所以喜欢“光顾”周爹的摊子,连环画多是原因之一,主要原因是周爹人好,举个例子:当没钱的你贴着人家蹭连环画看时,周爹不但不反对,见你这样看公仔书辛苦,他有时还会指着摊子上的连环画说:摊子上你想看哪本看哪本得了,以后记得我周瘸子就得了。
一回生二回熟,碰上有事,周爹常吩咐我帮忙照看一下摊子,得到周爹信任,我兴奋莫名,当成件“光荣任务”来完成,当我将收来的钱悉数交给周爹时,周爹常摸摸我的脑袋,表示认可。
转眼到了1966年,斯时,不但许多书籍成了“毒草”,连环画摊子亦在劫难逃。
有一天,遇见周爹,周爹打量我须臾,把我带到他家,从床底拉出装着连环画的纸箱,说现在不准摆公仔书了,床底放久了起霉可惜,你拿去看吧。过了段时间,当我将看完的连环画拿去还给周爹时,敲门“惊动”邻家大叔,问我找周爹有什么事?看到我手里沉甸甸的连环画,顿时明白过来的大叔不等我开口说道:不用还啦,早几天周爹把公仔书分给其他娃崽了,改行做别的事去了,就算你也分到一份得了。我非常感动:周爹“借”给我连环画时,就不打算要我还了。
长大后回衡阳老家当知青的我,之后再没见到过周爹。五十年过去,想起走路高一脚低一脚的周爹,故撰此文,以为一炷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