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 舟
夏至过后,天亮得更早了,人也醒得更早了。不是所谓的睡眠少,而是被鸟叫醒的。
不到5点,天已蒙蒙亮,但太阳还未爬起来,是一种纯粹的青亮,带着晨曦的清风。角角落落里,还似乎听得见树木花草的呼吸声,甚至闻得到它们呼吸过后弥散的清香。这时,小区内外,大树上,花圃里,丛木中,与大地一同苏醒的鸟儿,在一只不知名的雄鸟那高亢婉啭而持续的鸣声引领下,参差不齐地进入角色,开始大合唱,迎接新的一天的开始,直到天地光芒万丈。
鸟类有叙鸣和啭鸣两种叫法,叙鸣是对环境刺激的一种保护性或者防御性反应;啭鸣则是雄鸟在繁殖季节所特有的鸣叫,用来吸引雌性。
清晨被鸟叫醒,这让我有点愕然,仿佛不是事实。记忆中,就是住在农村,也没有被鸟叫醒过,在大小城市住了五十来年,清晨只有被汽车的大喇叭声吵醒过,出现被鸟叫醒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看来,这几年对环境的重视已经收到成效,至少多年前还难觅踪迹的鸟儿,已经将城市当成了它们舒适的家,欢快地觅偶并和谐地生活着了。这也算是久居城市的一桩新鲜事物吧,不知道现在的媒体人愿不愿意将它做成一篇新闻?
今年的夏至公历还是6月下旬,接下来的节气便是大暑,时间已到7月下旬,妥妥进入酷热难耐的中伏天气。为了避暑,也为了避开休假高峰,找了一个海拔800多米的山腰旅馆,开启了纳凉休假的模式,同时也想体验一下山区的鸟语花香。
进得山里,花草不多,但古树参天,树木葱茏,有水有风,水冷彻,风微凉,气温明显低于城里,特别是早晚凉爽。心想,这不愧是休闲的好地方,清晨一定也会被鸟鸣声吵醒吧。
哪知晚上躺在床上,撞击耳膜的,不是鸟鸣,竟是蝉叫。那种鸣叫声,不是一般的响,似数十头挨刀宰的猪嚎,又似一个个木材加工厂的电锯声,还似装修房子的打钻声,不遮不掩,惊天动地,撞耳钻心,让人心烦气躁,不得安生,连严重耳背的耄耋老人都被吵得耳鸣失眠了。蝉这种撕心裂肺的鸣叫,不仅夜晚喋喋不休,大白天也在连轴转,真称得上是“夙夜在公”的典范了。
小时候,山里的夜在课文里是“夜深人静”,偶尔远处一声狗吠,在体验中至多也是“蛙鸣虫叫”或“鸟鸣鸡啼”,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和谐。然而,海拔800多米的这一个山腰,晚上没有听见蛙鸣,早晨也没有听见鸟鸣鸡啼,反而被一只只不起眼的蝉虫吵到,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重的意外,对一向自信的经验和常识,无疑是一次尴尬的破防。
查阅资料可知,“蝉”的种类很多,雄虫腹部有发音器,在夏季特别是盛夏,若虫蜕壳变为成虫,最长只能活六七十天,必须抓紧时间寻偶交配繁殖。它的连续尖锐鸣叫,就是为了吸引雌蝉,鸣叫声越响,成功几率越高。与生命延续相比,鸣叫发出的刺耳声音,似乎又是可以原谅的了。
在城里被鸟鸣声唤醒,在山区被蝉虫声吵到要逃,一鸟一虫,恰巧处于繁殖盛期,偶然中有必然。只是它们的吵闹都超出了既有想像和经历的“刻板印象”。
这种今日之城有昔日之山的鸟语花香,今日之山竟有昔日之城的喧嚣热闹,是不是有一种“今夕何夕”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