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河

　　霏霏细雨，就像在一个人与全世界之间安下了一道屏障，让你与之适度间隔开来。这样你或许就心生一分“反正出去也不方便，索性呆在家里消磨时光算了”的念头，这正适合与自己独处。呆在家里，第一选择或许是读书写作吧。

　　古人有“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这样典雅的对子，就把雨天读书写作的好处传达得特别动人。高尔基说：“读书是与一些伟大灵魂的交流”，我也时常添些新书，分散放在各处，随手翻看，像陶渊明一样是“不求甚解”的。另外，苏子有云：“好书不厌百回读”，有些书可以视之为案头之书，就是不时可以拿来看看又会有些收获的，所谓“常读常新”。而写作则是与自己对话，让思维沉淀，让心绪宁静。

　　有时候，檐下的雨幕如同水幕电影，就不时会映现一些你曾经历的美好画面。三年前的农历七月，在大理住过一阵子，行程满满的去往蝴蝶泉、才村码头、环洱海骑行、崇圣寺三塔，每天早出晚归，既开心也有些疲惫。但是有一天下了雨，难得宅在洱海边一间白族风味的院子里。举家从新疆迁居至此的老板夫妇，将院子拾掇得既简朴又整洁，满书架关于旅行和世界各地风土人情的书籍，以及随处摆放的手鼓、吉他、谱架和音箱，让整个空间文艺气息满格。我抽出一本书，窝在台阶上的布艺沙发里翻阅。然后，间或观察主人家的白猫在墙头和铁制旋梯上猫步，并不时以玻璃般透明的眼睛与我对望。有时又悄无声息地走近，叶子般地飘落在我的脚边，腰身极为绵软与温暖。这极富神秘感的动物，与雨所带来的神秘性也很切合。苍山的积雪无缘得见，但它高耸的连峰威严缄默地环卫着古城。洱海的海田水草飘摇，时见浪漫的人们嬉笑颜开。七夕夜凉如水，我们在天台之上喝茶闲聊，头顶漫天星斗分外璀璨，叹牛郎织女终年方得一见。

　　雨，其实是时间正在说的故事。原单位那间百年学堂——“省立三中”旧址，有一间旧庭院，正门与大厅之间有一个天井。每逢下雨，雨丝从上方四边形的空间里不绝如缕地垂下来，落在布满苔藓的青色石板上。我们端坐室中，或者站立檐下听雨，任思绪像它一样弥散开去，也是一种感觉甚妙的体验。由厢房、后门厅和几段围墙围成的院子里，种着一些花草树木。洁白的栀子花透出清雅的芳香，而红艳的山茶花则一般经受不住几番风雨的侵蚀，容易凋落。几棵柚树、柑树，到开花时节也浓香袭人。

　　有雨的午后，淅淅沥沥的雨丝从高高屋顶的青瓦缝里流下，形成一道道清亮的雨注。我时常和同事老罗在大课间和中餐后，或者值班时，在它高大的走廊里散步聊天。老罗是红色文化的深度爱好者，听他如数家珍般讲的那些红色故事，是我那段时间的精神食粮之一。那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情而低沉的情绪，被他的讲述稍稍振作。他也许不知道，或者知道没有表露，留下《就义诗》的著名革命烈士夏明翰，曾在此求学及接触革命。

　　由一株衰朽的老槐树锯成的几个半米高的粗糙花凳，上面放置着碧绿的吊兰，粗犷与柔美相映成趣。一些相熟的书画家也常来走动、创作、茶叙。较多时间，我看着他们在白色宣纸上写字画画，都不说很多话，伴雨声淅沥，就是一种丰满的寂静。离开那里三年了，内心依然怀念它的古朴气息，怀念它的这份寂寥。这寂寥被犹如一个模子的四合院，给塑成四四方方的样子，偶尔会从这四方形的天空里读到一只鹰或一行雁的轨迹，引领我的心绪去往高远处。

　　小雨是如此的诗意，暴雨却带给人们灾难。前段时间中原大地暴雨成灾，牵动亿万人心。堂哥在郑州一所大医院工作，一位高中同学则在那里负责一个地铁项目。我分别给他们打电话，被告知一切都好。有伞就没有下雨天，全国人民的支持，就是遮风避雨的巨伞。那家被网友戏称“都要破产了，还捐五千万”而推上热搜的国产运动品牌，真的感动了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只要是真实的捐赠，就算你是营销我也认了。买了一双他们家的鞋，权当支持，因为他们冲在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第一线。而刚好天气慢慢凉爽，又可以开心地跑起来了。

　　那日，忽见东镇的天空挂着一道仿佛许久不曾遇见的绚丽彩虹，心中莫名惊喜。有道是“风雨之后见彩虹”，惟愿华夏山河无恙，人民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