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万物之始,万物始于无名。《易经》曰:太极分阴阳为乾坤,阴阳分四象,四象分八卦,衍生出八八六十四卦。大象无形,大音无声,大能不显,大智若愚。可见东方的早期智者在于设法确定事物的本原起因,而非在一些生活琐碎事物上急于下定义,用文字语言对事物的命名也是慎之又慎、精益求精。
老子用“道”来表示宇宙大自然、人生的真理实相。这些实相本来没有名字,只是一个实体的存在,人们为了沟通的方便,也是由于2500年前人们所处的语言环境不同,当时世界相对封闭没有通讯往来,所以,中西方表示宇宙大自然、人生的真理实相即永恒不变的本体,也各不相同。 “道”是内在的、实际存在的东西。名,是事物的名称,人为赋予的,是外在的,是虚的东西,即平常所说的“虚名”。譬如苹果,如果大家约定俗成都叫它石头,我们就不是吃苹果而是吃石头了。
常名,也称恒名。那什么是常名、恒名?比如看到一盆水,加热蒸发后变成了气体,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呢?而温度变化,在石壁上凝结出水,所以老子认为,水可以变成气,水未必是水,水这一名称并不是水的本质,并不是常名,名称是可以变化的。再如,看到一棵树,叫某某树,烧后变成了灰,那树是树呢还是灰呢?灰又是什么呢?所以老子认为万事万物各有自己的本质(常名),只是人们还无法认知。这正好对应了《金刚经》里一个著名的论断:xx,非xx,是名xx。
这样看来,常名就是本质的名。“名可名,非常名”意思可理解为“我们平常说的事物名称,并没有说出事物本质的名,万事万物有自己的本质。”但实在是惭愧,即使是说出事物名称的“名”,我也知之甚少。譬如我十分喜爱的植物,这种地球生命的主要形态之一,包含了如树木、灌木、藤类、青草、蕨类及绿藻、地衣等。仅种子植物、苔藓植物、蕨类植物和裸子植物等,据估计现存大约有35万个物种。我认识的还不到350种,不及千分之一!其实植物物种又何止35万个,人类不认识没有命名的还太多太多!
近段时间,拜托万能的手机,居然给自己的知识库增加了几十种植物名称。那是芒种时节,在雨母山看桃子,山上一棵开满了白花的大树引起了我的注意。两年前也在此山此树下看桃子,一同行的朋友突发急疾已离开我们去了天堂,此树此景引发我无限的感慨与怀想!树上五瓣黄蕊白花开得如此热烈灿烂,莫非是悲悯的自然在向我老友献一款心曲!只是十分可惜,不认得此树叫什么名字。同行的宏来先生说,别急,手机认得!只见他用手机对着树一扫,只十多秒就出了结果:木荷。平常到处请教植物学家,没想到手机有如此魔法和特异功能!我忙不迭向他请教用法,不一会就学会了!接下来,一口气就在附近认识了蜀葵、金边黄杨、益母草、飞蓬、海桐、紫藤、芒、黄檀、黄葛树等或野生或栽种的花花草草和树木。
衡阳本地到处生长着一种叶片有绒毛线条图案十分精美、中间是正葫芦状两边有歪葫芦对称、结红色小球果的树木,此树有强劲的生命力。你如果路过凯富景苑,会为那一排排生长在几乎成九十度石墙缝隙的树木由衷赞叹!一直不知其名,请问了不少人,有说是鼓皮树,有说是红果树,都不得要领。用手机一照,终于知道它大名叫构树;本地还有一种花,初出时是绿色,全开后呈白色,圆盘。本人一直认为是野芹菜,问别人也这么说。本市某学院足球坪没用作踢球,呈野生状态,就满坪盛长着这种花草。本人曾经在散文《浪漫球坪》中写它夸赞它,给它安的名就是“野芹菜”。学会了这个新技术,手机一照,野胡萝卜是也!曾经错把紫叶李当做山樱花,把芭茅当做芦苇,把飞蓬当做星星花等,全靠手机师傅纠正了错误认知!有几盆花草在家里摆放了一年,天天看着它而不知其名,这下弄清楚它们大名分别叫金钻蔓绿绒、巴西鸢尾、常春藤、车轴草。税务局前马路边那排树,夏天时花香扑鼻、花粉特多,原来是杜英。平湖旁那几棵常陪伴我锻炼的树原来叫石楠和女贞,周子祠前面荷池一种紫花开得艳,那是梭鱼草。
但手机师傅也有认错的时候!知道我酷爱花花草草,上个月女儿远隔重洋通过快递寄来一棵能在水里生长的小树木。其叶儿细细碎碎,间一段就有三枝齐齐分叉。我故伎重演,决定认出它。照了几次,先讲是“火星人”,后又多次讲是“三果木”亦叫“阿江榄仁”。欣喜地将认出的结果“三果木”报告给女儿,她马上纠正道:“爸爸,我在网上订的是日本吊钟又叫灯台树呢!”新通车的三江路新栽了九十多棵海南来的树,此树远看像杨树,但一看树干和树叶,肯定不是!手机反反复复照了半天,又讲是白杨,又讲是猴面包树,又讲是海棠,又讲是香树,仿佛喝醉了烧酒般胡言乱语。我知道都不对,问别人又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它的大名。便知,世界上不管什么事物,相信到差不多就可以了,万不可迷信。一旦迷信,成堆的问题就接踵而至了。
孔子在《论语》《学而》开篇第三句即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别人不了解,不认识,不知道你的大名,咱也不必郁闷,也不必生气上火,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心平气和,一如既往。这样的表现是合乎君子修养的。我看这些植物们就个个有君子风度。你不知其名,哪怕叫错,它也不生闷气而照样按自己的本意蓬勃气象绽放着生命的本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