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云晦暗，山雨欲来，聚友于黄山门。卯时，乘车循山而上，就停于慈光阁。然风乍起，雨遂至。观索道隘口，千人待之，闻缆车已闭。徘徊须臾，随众复行。

　　顺小道拾阶而上，沿途左为悬崖，古杉耸立，树高百尺。隐约间，听得水流淙淙，循声俯望，杂灌丛中，偶有乱石，泉流叮咚，溪谷也。道旁右为陡壁，地藓苔衣附于山岩之上，露珠垂挂，松柏苍翠，相得益彰。

　　续行数里，雨微霁，水汽朦胧，或化为雾。云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穹顶渐没，幽壑难寻。正所谓：“抬眼望山山不见，低眉觅水水无痕。”前不见人，后无来路，恍惚堕落入一方蓬莱。氤氲之际，波涛暗涌，亦卷亦舒。呼吸之间，吞吐日月，如梦如幻。九重天之巅，有凤来仪；万丈潭之下，潜龙出渊。观其胜景，胸中诗意亦随云而动：人道百态，世间万状，皆系于一念，须弥芥子，造化易殊，并存于一心。痴醉于缘生穹苍，念落虹霞。忽天光大放，云海奔流，浩浩汤汤，一泻千里。转瞬之间，融冰逝雪，只余残丝断絮，飘渺侧峰之上。顷刻间，吾方神游归窍，梦醒黄粱。须臾之隙，恍若隔世。复观其山，虽峻岭依旧，乃觉其形犹存而神已失。若似律诗无韵，大道失魂。遂立而久思，额首嗟叹：“黄山云海，素女之霓裳，画龙之点睛，妙极！”

　　未几，达玉屏。片刻小息，因天寒雨冻，故携众友归返。下山之途，突闻呓语：“噫，汝等多愚也！登山之事，劳命伤财，殊为不智。”但觅一挑夫负重行于山间，怨游者甚众。然以愚之见，此言差矣。孟襄阳曾有诗云：“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绝句托言一室之外，神魂存乎天地之间，皆留待后人寻以明志，悟道自然。故虽千万难，吾亦往矣。

　　刘志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