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建兵
村口的皂角树像一株石化的古雕塑,它有着神奇的异形结构:纵横交错,孔洞相连,如雕刻般养目,但比雕刻更加细腻滋润。如果不是乡村发展的需要,被人为损坏了,这株皂角树应该可以成为我们回忆童年的记忆标本。
风儿飘飘,树叶沙沙,太阳东边升起又落下,迎来了春天又送走了冬天,不一样的季节不一样的风景。而童年笑靥里,始终会不经意地回忆起村口的那棵皂角树,是那么地美好!是那么地惬意!
夏天蝴蝶在皂角树周围翩翩起舞,蜻蜓在水塘边的水草上飞来飞去,时而相互追逐,时而在水面上振翅点水;还有水里贪吃的鱼儿,追赶着蜻蜓的步伐,漾起一圈圈涟漪,风一吹来,波澜随着风慢慢消失不见。
儿时,我们几个同龄小哥们,聚集在水塘边的皂角树下,畅想着美味佳肴、衣食无忧;只有简单的梦想,没有现实的危机感。我们没有大人们的辛劳和担当,有的只是饱饭后的贪玩和海阔天空。
一伙人有的在青石板镶嵌的码头边戏水。有的折一根皂角树条,在水里面醮一下水,洒向翻飞的蜻蜓;或驱赶着蝴蝶;有的躺在皂角树下的搓衣青石板上,手臂垫着头,赤条条地在晃动双脚,闭着眼睛,悠闲地做着自己的梦。而皂角树却在风中奏响树叶子的合奏曲。
夏天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快乐天真烂漫的笑声洋溢在皂角树周边,我们音律不齐但满腔真气地唱着儿童童歌。电影里面的王二小、潘冬子是我们心中最纯洁的崇拜偶像。
摘一片皂角树叶,展平放置水面,随着一声口哨,小伙伴们共同发力泼水,让它随着风儿转起的涟漪,慢慢摇摇晃晃到塘中央。然后,大家撕开喉咙加油,看看谁的飘到最远,由最后一位用瓦片去击水,以瓦片击翻叶片为乐。
疯了、乐了、累了,我们就齐刷刷躺在水塘边的青石搓衣板上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又是另一种疯玩。你叠我压、你滚我爬、互掐互挠,嘻嘻哈哈,乐此不彼!直到上气不接下气,互相求饶才肯作罢,然后静静地仰望皂角树上的树叶摇摆跳舞,欣赏蝴蝶翻飞的靓姿!
到了冬天,又是另一番风趣,皂角树叶经历了秋的剪辑,只剩下秃了的枝条伫立在寒风中。而历经不知多少岁月洗礼的皂角树干,呈现出纵、横、斜、杈造型,交错的躯干却展现了另类的风采!
等到冬日雪花飘飘降落,光光的枝杈上乌光溜溜,手一摸,冰凉刺骨。枝条的尖尖上挂满了冰凌,像水晶、似玉帛,晶莹透明。塘面上结起了厚厚的冰层,扔一块瓦砾,像飞船一样哧溜一下越过湖面抵达对岸,撞起塘边叶草上一蓬雪雾,似一朵灿烂的烟花。随着瓦片的跌落,雪雾瞬息消失,吆喝声此起彼伏。
我偶尔拿起瓦砾敲碎一块皂角树上一块冰块,拿一小块含在嘴里,那冰冰的感觉从牙齿缝透入心底直通骨髓,由下而上。抑或拿一块书本大小的冰块,从冰冻的稻草上折一根直直的稻秆,用嘴去吹,看谁能一口气把冰块吹穿融化。我们凸起的腮帮子,像是葫芦娃一样脸红耳赤,恨不得一口气破冰成功。然后用稻草串起,把一块块冰块拴在皂角树条上,似晶莹剔透的铃当,在慵懒的太阳光照耀和北风的吹拂下,左摇右摆,熠熠生辉、耀人眼珠。
时间像流水,一去不复回。当初懵懂的少年已有了青丝白发,村口塘边的皂角树也因为岁月和乡村建设的需要而灰飞烟灭。曾有过皂角树的地方已经被水泥砖堆砌了一个很长的阶梯,水塘的堤干也全部被清一色的水泥砖砌护,水塘两边栽了四季常青的树木。闲暇之余,可以围着水塘堤干散步,也可以垂钓,而皂角树下满满的童年回忆依然珍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