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   鸟

　　我在学校宿舍喝醉了酒，在校园里又哭又闹，惹得很多学生围观。这件糗事发生后，校长和教导主任分别找我谈了话。我当然知道错了，身为老师，这样的确有失师道尊严。校长和主任并没有批评我，只是要求我下不为例。最后，他们拍拍我的肩膀表示理解和同情，鼓励我把心思用在教学上。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醉酒，心里胃里都很难受。我也不想喝醉的，只是事情逼迫着脑筋，脑筋指挥了行动。我受不了女友离我而去，失恋的打击对于重感情的人总是很沉重的。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也只好把精力用在教学上，让自己没有时间回味悲伤。

　　我教三年级二班的语文，兼班主任。我刚来学校半年，并没有什么教学经验，可是，在这所山村小学，我是唯一的本科生，校长就让我当了班主任。我喝醉酒出丑后，渐渐发现班里的学生有了很大的改变。平时常迟到的几个学生也不迟到了，上课爱打瞌睡的李石头也精神了，全班学生的成绩都有了提高。不过，我发现学生们下课了就躲着我，不再像以前围着我说说笑笑了，我百思不解，就把班长李玉兰喊到办公室询问。

　　李玉兰勾着头，不说话。我连问了几遍，她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说：“焦老师，你女朋友不要你了你才喝醉酒的，是吗？”我愣了，只好诚实地点点头。她又问：“她不要你了，是因为我们吗？”我很奇怪她这样问，就说：“不是的，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们不懂。”李玉兰哭了，说：“因为我们这里穷，你教我们，你也穷，我们都商量好了，以后不让你操心，都好好学习，长大有钱了都给你钱。”我笑了，说：“好啊，老师谢谢你们。”李玉兰跑回教室了，我的眼泪模糊了眼睛。多么可爱聪明的一群孩子啊！

　　过了段时间，我觉得同学们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每次放学，总有几个学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好像商量什么事情。我找李玉兰问，也没问出什么。有一天上课，我发现李柱子脸肿了，眼睛挤成一条缝，忙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地说：“老师，没事，是让马蜂蜇了。”过了几天，见到村民，他们热情地招呼我，他们问：“焦老师是不是经常放学后留孩子们上自习啊？”我很少占用放学的时间，觉得学生们回家撒谎了，就说：“是不是学生回家晚了？”村民们笑着说：“这段时间，孩子老是回家晚，说在学校上自习，焦老师受累了！”

　　这些孩子放学后干什么去了？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我决定放学后偷偷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做些什么。这天，同学们很是异常，因为都看着我偷笑，我看到谁，谁就立即勾头，或把头转到一边，避开我的目光。我装作没察觉他们的异常，等到放学后跟着他们，一切就都明白了。

　　放学铃声响了，同学们都坐着没有动。我更加奇怪了，刚想开口问，李玉兰抱着个纸盒，站起来说：“焦老师，我们自己挣钱给你买了双皮鞋，你穿上皮鞋，就不愁找女朋友了。”我惊讶了，接过打开，是一双黑色的皮鞋。同学们纷纷说：“焦老师，你快穿上吧。”在同学们的注视下，我穿上了皮鞋，同学们欢呼起来。我问：“你们怎么挣的钱？”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我们放学后去挖草药，摘蜂巢，星期天拿到镇药店卖钱。”

　　我泪流满面。同学们问：“焦老师，你怎么哭了？”我笑着说：“谢谢同学们，老师只是感觉太幸福了。”

　　回到宿舍，我把调离申请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