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芳
我年少时特别喜欢看古装片,喜欢那些女子飘逸华丽的霓裳羽衣,更羡慕她们浑身佩戴各种精美的饰品。我觉得这不是爱慕虚荣,而是源自对美的渴望。
我结婚的年头,流行“三金”,但因婆婆生病多年,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就主动提出婚事从简。于是,他在首饰店里买了一枚心形铂金戒指,算是情定终生了。这是我拥有的第一件首饰。那时以为,戒指作为一种珍贵的饰物,不仅代表了美丽与时尚,更承载着深远的寓意和情感。它是爱情与承诺的象征,是生命中重要时刻的见证。然而,我那段婚姻只维持了12年。
后来,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除了“三金”之外,他还给我买了玉镯,更是将“三金”升级到了钻石。宛若冰雪般纯净的钻石,蕴含着爱情的温暖与洁白,承载着我们的爱情和承诺。它是一种无声的语言,诉说着我们内心的情感和期许。它不仅是一种饰品,更是一种态度和追求。
或许是我本来就不太喜欢首饰,戒指戴在手上,生怕被剐蹭掉了钻石,做起事来更不方便。一对小小的耳钉也会让我觉得不堪负重,有次不小心掉了一个,发动全家帮我找,最后在浴室找到了,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真的是没法形容。想想,还是不戴了吧,若是再弄丢了,就辜负了老公的一片心意。玉,我是喜爱的,喜欢它温润清透的质地,晶莹但不耀眼的光泽,一如谦谦君子的品格。到了夏天,我便把玉镯喜滋滋地戴在手腕上,然而没几天就感觉索然无味。沉甸甸的且不说,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门框,只听到一声巨响,我顾不得手腕的疼痛,赶紧检查玉镯是否损坏,看到玉镯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终于发现,这些首饰已然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是生怕丢了或是弄坏了,于是全部摘下,锁进了保险柜。与其拥有后患得患失,不如远远地欣赏。所以,现在的我常年从头到脚,一无“饰”处。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一个女子不美,再多再好的首饰来装饰也难掩那一股子俗气,如果女子本身已足够美丽,又何须首饰来装点呢?
夏至,收拾衣橱,我毫不犹豫把各色连衣裙下架归箱。它们修身、飘逸,品质优良,彼时颇心悦。近两年,新的时光雕琢蕴养,心气渐变,我对生活的感受和融入也随之改变。现在,在生活方式上,我都更倾向于自然舒适。连衣裙下架了,空出来的半边衣橱,尽是素色棉麻,看着就十分舒适,穿上更是欢喜。
人到中年,怎么舒适怎么过,像棉布一样,粗粗的,既质感,又绵软,亦如岁月一般。三毛的《简单》里有这样一段话:“我避开无事时过分热络的友谊,这使我少些负担和承诺。我不多说无谓的闲言,这使我觉得清畅。我尽可能不去缅怀往事,因为来时的路不可能回头。我当心的去爱别人,因为比较不会泛滥。我爱哭的时候便哭,想笑的时候便笑,只要这一切出于自然。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关于简单,这段话我真是喜欢。简单多好!可以把很多不必要的繁杂、不必要的是是非非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把属于自己的时间放在简单和喜欢的事情上。比如,安静地读喜欢的文章,或者走长路去看心中的草木;比如,在深夜里静静等一次月归与月圆,或者与温暖的人相伴,为值得的人付出。时光苍老我,风霜雕琢我,苦难打磨我,慈悲救赎我。我已经不再飘逸,完全是棉布一样的性情了——那些漂亮的形式,都不及贴心的暖。
一无“饰”处的我将闲静、简单热爱到骨子里。黑发盘起,眉目从容,人群里悠然穿过。一身棉的素暖,麻的禅意,从外的静到内的安,再妥当不过了。何况,还有清风穿过长衫,扬起衣袂飘飘,让心在午后的阳光下,开出一朵又一朵安闲来。这样的时光,完全属于自己,可以什么也不做,斜倚阳台栅栏,品一杯自己煮的红茶咖啡,静看云聚云散;也可以穿上平底鞋,去一条花开正好的路上漫步,看蜂飞蝶舞,人来人往;当然,还可以低眉浅笑,怀想浪漫,怀想美好,怀想不着边际的清梦,然后旁若无人地沉醉。
我不刻意探寻生活的意义,只想努力幸福,努力善待别人,努力善待自己。不喜荣华,只贪些静好的时光,把自己宠爱成喜欢的模样。不做别人眼里的风景,只做自己心里的独好。我呀,就这样,一身柔棉的宽舒,一身旧麻的随意,一身素色的静暖,一身衣袂飘然的潇洒,路过风,路过雨,路过流年,路过幸福的时光。
我就想做那简素如白的女子,外有清清风姿,内有朗朗风骨,雨来承雨,风来迎风,喜时轻吟浅唱,忧时静默自省。亦想做那一无“饰”处的女子,穿素棉布裳,吃简单的饭菜,感简单的美好。人,只有安于简单的日子,方可在简单里过出细微,过出深长,过出静好。外表的繁华都是给别人看的,内心的安然,才是过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