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芳芳
放假了,孩子们吵着要到乡下去钓鱼。
走在机耕路上,空气里弥漫着桂香,丹桂细碎的小花缀满枝头,树下红艳艳一片。两旁的稻田里,一季稻已经收割,只留下枯黄的稻茬,公鸡母鸡在田间觅食。
赤脚医生傅宜忠家的柿子树上挂满了金黄的柿子,塘边的瓜架上,丝瓜、苦瓜开着黄的花。
在洋湖凼古渡口,孩子们虽然没有钓到鱼,却玩得开心。一只轻盈的小划子从水葫芦深处向我们划来,划船的傅艄公笑盈盈地对孩子们说:“钓到鱼没?”小侄女咧着嘴笑。傅艄公直起身子往桶里望了望,调侃道:“天变凉了,鱼躲到水草里睡觉去了。”孩子们又是一阵笑。傅艄公一边摇摇头,一边笑着离开了,篙子打在水面上,荡起雪白的浪花。
今天一整天都非常的凉爽,河洲上,村民们还在劳作。有的在整地,有的在除草,有的在挖菜眼。斗杨屋场的杨良国老人正在用锄头整地,老人整的地特别均匀,横成行,竖成行,四面的水沟挖得不深不浅,溜溜光光。已整好的油菜地里,抽水的管子哗哗哗地流出水来,看着水流灌入一行行水沟里,你仿佛听得见来年春天油菜花开的声音。老人家的两头老黄牛正在埋头吃草,时而甩着粗壮的尾巴驱赶背上的蚊虫。还有一头老水牛,正蜷曲着四条腿,趴在草地上打瞌睡。
忙完的乡亲便三三两两聚在村部旁边,在范长塘屋场的商店门口打打小字牌。
电线杆上的鸟雀非常多,叽叽喳喳很热闹。小侄女在树下尖叫:“姑姑,燕子!”
“不是燕子,是麻雀!”我肯定地说。
“不对,不对,是燕子,燕子的尾巴像剪刀!”小侄女争辩。
正当我们在争论时,傅宜忠老人走了过来,笑着说:“真是燕子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年年这个时候,成群结队的燕子就会来这里‘会队’。”
一路上,孩子们追逐着燕子,嘻嘻闹闹。不远处,一位老人正在稻田里弯腰拾“义禾谷”。小侄女又尖叫着说:“姑姑,你看,好像太婆!”小侄女的话,一下把我带到了小时候。
儿时,每到这个时候,秋风吹起,奶奶都会挎着一个篮子捡“义禾谷”,从渣江驼背树一直捡到台源花滩。路上遇见认识的村民,他们都会向奶奶投去敬佩的眼光,说:“咯是秋夏村蒋奶奶,好发狠,八九十岁了,还在田里捡‘义禾谷’。”
义禾谷是稻子收割后,从稻茬里长出来的稻穗。到了春节,我们跟随父母给奶奶拜年,奶奶便踮着小脚,从跶柜里翻出一小袋“义禾谷”,给我们这些孙辈吃,说:“咯‘义禾谷’冒打药水,细尕子呷哒会长好高。”
而今,秋风又起,却再也不能看见奶奶在布满稻茬的田间弯腰捡“义禾谷”的身影了。
燕子还在洋湖凼的上空闹腾,从电线杆上飞到桂花树上,那剪刀似的尾巴,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