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廷付

　　我自打记事起，就知道腊月廿四是我们村的小年，也被我们村里人称为“祭灶节”。

　　从那天早晨的第一声鞭炮响起开始，便拉开了祭灶节的序幕。祭灶节的第一步是扫屋。父亲和母亲有着明确的分工，父亲负责堂屋和牛屋的清扫，母亲则负责厨房那一块的卫生。父亲在扫屋之前，总要先拿一块塑料布把床盖好，因为那时候房顶一般都是用红高粱秸秆铺成的，几乎整个房顶都被蜘蛛结满了网，横七竖八。父亲打扫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会顶一头蜘蛛网。后来，祭灶的次数多了，父亲也总结出了经验，他戴着一顶草帽，拿起一把大笤帚，直接对着房顶来回挥舞起来。我看到这情形，当时就感觉父亲好像是一个大侠客，有一种横扫千军的架势呢。你还别说，父亲的大笤帚威力真大，才一会功夫，就把堂屋和牛屋都清扫干净了。忙完了堂屋和牛屋，父亲丢下大笤帚，又往厨房走去。

　　此时，母亲还没忙好，厨房虽然不大，但活也不轻。厨房里扫屋难度还要大一些，因为厨房里的房顶上都是油渍，母亲不能像父亲那样，挥动着笤帚去扫屋，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油污扫下来。母亲还要把几口大锅揭下来，放到院子里，再用铲子把锅底灰给清理干净。父亲来得正好，他先帮着母亲把烟囱里的灰烬都给清理了，接着他又把锅底下的草木灰全都运到了牛屋里。这些草木灰可是个好东西，可以给牲畜取暖不说，最后还会被清扫到粪池里，留着来年春季当肥料用呢。

　　父亲做完这些，才走到灶前，蹲下身，用干净的红高粱穗子轻轻地清扫灶前墙上的那一片地方。那个位置和锅台是一样的高度，也是烧火的位置。那面墙被父亲用新的泥巴涂抹过，如今早就干了，出现了一条条裂纹。父亲把墙面清理干净后，这才从堂屋的桌子上取下一张他刚从集市上请回来的灶王爷。灶王爷只能是请回来，不是买回来的，和后来母亲的那座观音菩萨一样，都是从集市上请回来的。父亲用面糊糊在灶王爷背面涂抹均匀后，最后才把它恭恭敬敬地贴在那面墙上。父亲还对在一旁乐呵呵的我们严肃地再三警告道:“你们不准对灶王爷不敬啊，更不能扯坏了。灶王爷会保佑咱们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呢。你们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们一起大声应着。

　　从小年那天把灶王爷贴在墙上之后，一直到正月初五那天傍晚，父亲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灶王爷揭下来。父亲在院子里三叩九拜之后，才掏出火柴，点燃了那张灶王爷。父亲望着满脸惊愕的我，虔诚地说：“今天是灶王爷归位的日子，从此以后他就会保佑我们家了。”我听了父亲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也许是父亲的虔诚感动了灶王爷，那几年，我们家的日子真的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年更比一年好。

　　“爸，这灶王爷真的是法力无边呢！咱家的日子真的越来越好了呢。”我开心地看着父亲，笑着说道。

　　父亲也笑了。他用那双有力的大手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傻孩子，这哪是灶王爷的功劳啊？这是党的政策好，咱们这是赶上了好时代喽！”我望着父亲的笑脸，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