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勇

　　“哎，听说你姑妈病得厉害，等会一起去看看。”下班刚回到家，老爸就给我甩下这么一句。自我成年以后，老爸很少叫我的名字了，一般用“哎”字给代替了。

　　姑妈是我老爸的姐姐，大老爸十岁。据老爸讲，小时候姑妈整天把他背在背上，真应了那句“长姐如娘”的古话。后来，我爸结婚成家了，姑妈还把他当小孩看。

　　对于姑妈，我没有什么好印象。记得小时候到她家做客，好吃的零食总舍不得拿出来，偶尔把糖果盒拿出来，我们才尝到甜头，她就找个借口收了起来。因为这个原因，我总不喜欢去她家。

　　不过，听说这次病得严重，去肯定是要去的。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陪老爸来到楼下的水果店，买了点水果。

　　一进姑妈家的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姑妈在床上休息，我和老爸坐在她床前，老爸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忽然，她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出去。

　　我有点好奇地回到客厅，心想，这两姐弟会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呢？

　　刚好表哥也在，我就询问了一下姑妈的病情。表哥说，上几天到医院检查了一下，心脏有点问题，医生建议住院治疗。可姑妈坚持不住院，开了点中药就回来了。

　　我心里清楚，姑妈是怕花钱，怕增加表哥的负担。

　　过了许久，老爸还没有出来。我有点不耐烦，站了起来，想催老爸早点回家。

　　我推门进去，只见老爸侧着身子坐在姑妈床上，正在轻轻地咬着一块糕点。姑妈慈爱地望着我的老爸，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温柔。

　　看到我进来，姑妈竟有点讪然。

　　随即，她对我解释说，这是孙女从安徽带来的糕点，就剩下这么几块了，给你老爸尝尝。你要不要也尝下？

　　我赶忙说，姑妈，我刚吃过饭，不饿呢。

　　回家的路上，老爸对我说，“小时候，你姑妈有什么好吃的，总会舍不得自己吃，要留给我吃。那时大家都穷，吃的时候还得躲起来偷偷地吃。想不到几十年过去了，她这个习惯还没有改。”

　　听老爸这样说，我竟一时语塞。从后视镜里，我赫然发现，白发苍苍的父亲竟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