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圣林

　　“老太婆，我看见我们家的树啦。”

　　“ 吹牛，这么高这么远能看见我们家的树？”

　　“那棵最高最大的就是，我都看见从树上飘下的落叶了。不信，你看。”

　　老太婆放下手中的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望远镜向远处望去。远方是新建的公园，金黄的银杏林钻进深秋，染黄了池塘，也染黄了山坡。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在哪啊？”老太婆揉了揉眼，又拿起望远镜。

　　“那么高大的树，还没看到？往左移一点，对，再移一点。”老头不断调整老太婆的手。

　　“那最高的就是我们家的？看到了，你吹牛！哪里看得清落叶？”

　　“我明明看到了。你那眼睛啊，不中用咯。”老太婆把望远镜往老头手里一塞：“当初老屋拆迁，为了照顾我们老两口安置在一楼，你倒好，非要顶楼——就是为了看那棵树？”

　　“小区有电梯，出入方便，可一楼哪能看到顶楼的风景？”老头笑说。

　　“儿子要我们去他那住，你非要留下来，也是为了看那棵树？”

　　“你忘了？我在儿子那待了几天，就急出病来。在这多好啊，一下楼总能碰见熟人，还能看到……”老头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是想看你的初恋情人吧。”老太婆白了老头一眼，没好气地说。

　　“对咯，那棵树，就是我的初恋情人。”老头望着老太婆哈哈大笑，右手不断捋捋稀疏花白的头发。

　　“多大岁数了，还不正经。”老太婆也笑了，轻轻捶了老头一拳，满眼是泪花。

　　那棵树是她和他当年结婚时亲手栽在后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