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燕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水,永远是诗人与情人间最爱的字眼,六朝乐府的一张张诗笺,其实不都是来自江南的潋滟泽光吗?
华美的音乐喷泉,喧嚣着喷射向天空又急促地破碎下来,水珠仓促地裂成数瓣落入湖心,不停地翻涌着。
湖面上遍生浮藻蘅萍,一一浮露,盈盈漾漾。蓝绿得令人窒息的湖水下,清晰可见不知名的野生水草枝枝蔓蔓、纠纠绊绊,大约是某种野蕨类,在水下演出着一场生生死死、轰轰烈烈的爱情剧,一种脆弱、美丽、不堪探触的心情。
那种隐含着的一个美梦或私情,按捺着,含藏自喜。自微微荡漾的湖水下面,实际是有着寂寞灵魂的。
落日时分,有人在垂钓。
朝霞夕岚,容易使人心旌摇荡,而湖光山色呢?倒可以让人澄目清心。暮霭薄烟,看久了只觉凄迷,也不知这份潮气是来自湖面的氤氲之气或是来源于那双“深情的眉”?
“往后靠些。”垂钓人喊。
“水太清,鱼是能看得见岸上人的。”
观者皆笑,不免称奇。
鱼,也是有双眸的,怎么可以这样将它忽视呢?“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这其间也许有因缘。那双“孤意在睫”的眼,可能是鱼的。
人在水上——水在藻的无限依情里——藻在鱼的茫然里——茫然在我们心里,我们茫然不知何故。
我们只轻率地知道,湖面含烟沁翠、轻岚绾梦,却哪知各种各样的微小生命在作它们的生死之搏,在作它们惊心的生死之恋?
而诗人仅仅在岸上用优雅的缓调吟哦什么“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一副息事宁人,浑然不知的样子。这世间有太多虚华浮梦,在力不从心之余,有谁会真正去关心别的生命的生死存亡呢?谁想到澄明安静的湖底,也有上天安排的脆弱无常的生命?
看到佳山秀水,风荷田田。有沉思者问,是风动,还是荷动?佛说,是你的心在动。有风和日丽,长廊曲回,佛说境由心造。如果我为鱼类而愤愤不平,想必佛会说,那是你的心不平。
我迷恋湖,为鱼类愤然,但不知如何适从。
有垂杨倒影,有岸芷汀兰,有可以容得下的一个梦境。舀一瓢“溺水三千,只饮一瓢”的水,储在瓶里,养一尾小鱼,几根水草,装进千载古意,是否可以自慰?书里没有给我足够的智慧让我探寻不能感知的神秘。
这一瓢水在哪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