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散步,看见小区里的孩子们相互嬉闹,追逐乱串,就知道又是暑假到了。他们不再每天去往学校,很理所当然、痛痛快快地放下原本拿在手里的书本,欢度他们开心的时光。看他们忘情的样子,不知怎地,我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经的暑假。
我小学读的是本村的村小,所以,暑假便几乎没什么放假回家的概念。在家的日子,除了放牛、割草、打柴火,剩下的就是玩了。玩的花样也没什么稀奇的,无非下河洗澡、扯丝草、捡螺狮、摸鱼虾,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快乐事。以至于我都分不清究竟是在玩游戏,还是在帮家里“打帮手”。
记忆最深的,是与小伙伴们玩“捉迷藏”。
在我老家,“捉迷藏”其实叫“‘躲’换‘摸’”。顾名思义,就是“躲”的人与“摸(瞎)”的人互换着玩。有两种玩法。一种是一个人找一群人,另外就是所有的玩伴一分为二,一帮人找另一帮人。分帮的办法,当然是猜“锤子剪刀布”了。月光如泻的夜晚,阵阵蛙叫虫鸣之中,大人们晚饭之后或忙着做家务,或聚在一起纳凉歇息聊天,小伙伴们也早集合在一起了。有藏墙角落的,有藏树杈上的,有藏守瓜棚里的……每天晚上都乐此不疲,夜夜玩到半夜三更。最有趣的是,有的玩着玩着就在柴草堆里一歪身睡着了,没谁知道他在哪。他便在星光月影里,一觉睡到天明。等第二天清早,揉着朦胧睡眼,蹚着晨露回到家里,挨父母一顿臭骂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到县中学读书后,暑假回家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形了。因为,还没等我把从学校带回来的书叠放好,就到了农村最繁忙的“双抢”季了。我虽长高了,但依然孱弱的身子骨是缺乏耐力的,但也得凑上一个劳力,帮家里抢干农活。实话实说,那绝对是很难熬的一段日子。在辛苦得近乎挺不住的时候,心里甚至盼望着开学的日期早点到来。也正是这样早早感知了父辈们务农的辛苦,自己才愈加坚定地发奋读书,尽早跳出“农门”。
帮家里忙完,渐渐懂事的我们也会谋划各自的小“秋收”——赚钱为自己攒学费和零花钱。在乡下,这样的门道很多。比如挖茴头青,比如摘乌桕树籽,那时,每个集市上的供销社,都代收这些被送到药材公司用作药材的“土货”,按个按斤两论价的都有,一暑假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获。
我做过最赚钱的事是贩卖冰棒。每天天刚亮就起床,我骑上自行车,去到二十多公里的县城,到冰棒厂去排队提货买冰棒。尽管偶尔也有半天卖完一箱冰棒的,但更多时候是需要一整天才勉强卖完的。所以,在早上出门时,我就会有预备地带上中午充饥的食物。一趟下来,扣除成本,能赚个两三块钱,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那个时候,某个小伙伴好不容易弄到一本被翻卷了角的小人书,我们也会友好地凑在一起翻看,也会有老师随意布置的一点点暑假作业。但见现在的孩子们,却要在暑期报名上各种名目的兴趣补习班。至于现在令人无所不知的网络、花色变换的游戏、应有尽有的玩具、种类繁多的图书读物,这一切的一切,在我们那时,是连想象也想象不到的。我当然羡慕如今孩子们幸福的模样。可我依然觉得,我们那个时代、那时候的暑假生活,是简单也是快乐的,是吃苦也是励志的。两相比较,令人愈加觉得,今天美好的幸福生活,当倍感知足、倍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