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逢双抢,母亲都要去外公家帮忙。虽然外公只种了两亩地,但收起来还真得下苦力。天还夜着,母亲和外公便打早起床,用清凉井水冲一大碗米糠水,加勺糖,既解渴又畅快。喝完,拿着禾刀、顶着草帽出去了。清晨的田间,凉快舒爽,空气清新,花草香沁人心脾,偶尔还能见几只白蝴蝶在田头飞舞,草上的露水格外清凉,沾在脚上很舒服。
等到太阳爬出山头,就准备吃早饭了。早餐一般是外婆做好后,交由我送到田里去。早餐不吃别的,必须两大碗饭。几块实打实的扣肉,一把自家地里的青菜,再加上冬天外婆腌的爽口萝卜条。这样吃,既下饭又饱肚,吃完后,干起活来踏实有力。
烈日当空,蝉鸣如斯。送了饭,我会呆在田边玩。我喜欢红蜻蜓,但这家伙不容易捉。为了捉它,常常会摔个倒栽葱。千辛万苦捉来后,看看,红翅膀,绿眼睛,实在可爱。我又不忍心伤害这小东西,手一松,它就飞走了,飞远了。
然后玩泥巴,玩的是湿泥。拿来捏成笑脸,或是小船,还要在上面用树枝写上自己最近习的字。常常玩得满手满脚都是泥,直到现在我还怀念那芬芳亲切的泥土味道!
扯狗尾巴草。扯了之后,先放嘴里吸两下、咬两下,然后偷偷溜到母亲后面,放在她颈上,痒痒她。这时,母亲便赶紧抢去,扔在田里,说一句:别闹!没时间和你顽皮。这样,我赶紧又扯来一根,放在嘴里嚼着,又跑去逗外公。玩累了,我便躺在狗尾巴草旁,抬头看天,看云,看有没有白鹭飞过。
待到中午,太阳晒人了,母亲和外公便收工回家。吃完中饭,摊开凉席,躺在家里地上睡一觉,等下午日头缓点儿再出门。那时家里还是泥地板,夏天睡地上特别凉爽。傍晚,我又跑去田边玩。此时,那圆圆的火球渐渐地从山头降下去了,西边的天上染了一层绝美的红晕。鸟儿陆续飞回巢中,蛙声蝉声相互交响。放牛人家也牵牛回栏,老牛吃饱后甩着尾巴,悠闲自得地走在田埂上。
我们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光着脚,听着大自然的一切声音。外公和母亲会聊着家事和明天的活计。外公还要顺路捡些干树枝,回去做柴火烧。归家时,外婆在招呼鸡鸭进窝,桌上摆着已热好的饭菜和地里摘来的生黄瓜。晚上我可吃不了多少饭,净吃那生黄瓜,嫩脆解渴。吃完饭,冲了凉,大伙都围坐坪里扯东说西,聊着白天的劳作。月亮悄悄地挂上了高枝,院子空明澄澈,辛苦而平凡的一天便这样过去了……
双抢便是在这样的劳作中一年年重复着。如今,良田山川依旧迷人,已长大离家的我,依然记得那些蓝天白云,那些山野清风,格外迷人。风依旧吹着稻田,那些难忘的日子却再难回去,只留得一缕缕稻香在我的记忆里慢慢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