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芳芳
小雪过后,河水分外沉静,风掠过,几朵云从水里浮出来。河边的色彩也变得丰富起来,乌桕树叶更红了,在阳光下燃烧着火焰,鸟群也多起来了。野鸭子从水面游过。这些可爱的野鸭子,个头不大,麻灰色的毛,淡黄色的喙和双脚,它们自由自在,在波光之上觅食、嬉戏、梳理光滑的羽毛。
渡头屋场的傅伟林在河边的荷田里赶鸭。一池的残荷擎着枯枝败叶,却也有一种残缺之美。傅伟林长长的篙子一挥,一声吆喝,鸭子便翘着屁股上了岸,往渡头屋场方向走。
说是鸭群,其实只有几只。傅伟林说,2017年,他在广州赶鸭,后来城市规划,人家把他养鸭的棚子拆了,他只好回老家养鸭,养了20多只,现只剩下6只。
今年又养了几十只,老鸭跟仔鸭不相生,这几只老鸭在荷田里觅食,那几十只,在田坎那边的水田里觅食。
远远望去,几十只鸭子在水田里嬉戏,生动有趣极了。它们时而张开羽翼,噗噗地拍打着,溅起雪白的水花;时而弯曲着脖子,埋进羽翼里抓痒。
杨良国老人的稻子也收割完了。一望无际的稻田里,只剩下稻茬和自然长出来的再生稻,田畴黄绿相间,像一块块织好的地毯。鸡群便在这一块块地毯上觅食,杨良国老人的牛在田里悠然地吃着草。
这个时候,村民们也开始闲下来。男人们丢下锄头耙头,在范长塘屋场的店子边打点小字牌,或粗着嗓音谈农事。女人们则在家里烫荷折皮,刮红薯片,晒萝卜干、南瓜干。
堂哥屈利民和堂嫂凌四英戴着草帽,在油菜田里撒氮肥,屈利民说:“油菜苗缺氮肥,颜色转暗了,要催肥。”
即便离冬至不远了,正午的太阳还是有点晒。
堂嫂在田里喊:“芳芳,屋里还有一些鸭蛋,这两天生的,你去捡啰。”
霞光照着堂嫂在田间劳作的背影,像极了一幅画,我望着堂嫂的背影出神。等我回过神来,堂嫂已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去捡鸭蛋。
经过村口的骨干塘,本家邻居屈惟汉叔推着一个小三轮跟我打招呼:“芳芳,你回来了。”他的屋里人刘婶跟在后面,也笑着喊我的乳名。
我问两老去做什么,刘婶说去河洲上捡禾根豆。见我不理解,老人停下来说:“禾根豆是扮完早稻点的,也就是黄豆。以前,老班人会把禾根豆点在禾蔸里。现在,在早稻收获后翻耕作畦,开沟播种,也可以直接种在菜土里。”老人讲农事,像个专家。
傍晚时分,太阳也没那么晒了,河风吹来,很凉爽。小山雀在机耕路上玩耍,像放学回家的孩子,露着白白的肚皮,等你走近,它便“啾”的一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