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银

　　我们都知道吃桔子是要剥皮的，但古代还真有人不知道，而且还是一位著名的智者。

　　这个人就是春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被孔子誉为“救民百姓而不夸，行补三君而不有”的“君子”，齐国宰相晏婴。据《晏子春秋》《说苑》记述：齐景公派晏婴出使楚国。楚王拿桔子招待他，将切桔子的刀也放在旁边。晏婴拿起桔子就啃了起来。楚王说：“桔子是要剖开去皮才能吃的。”晏婴振振有词地辩解说：“我知道。但我听说在君王面前吃东西时，瓜桃不能削，桔柚不能剖。您没有吩咐，我怎么敢剖开呢？”不但没一丝不好意思，反而把尴尬回敬给了楚王——不是我不知道，是您不懂待客之道啊！

　　桔子本名“橘”，从木从矞（yù），矞也表读音。“矞”，甲骨文作   ，从矛从丙。上部为“矛”的象形字，梭镖的样子；下部为“丙”，从入   （jiōng），“冂”指孔穴，“入”指箭尾，箭没入孔穴，露尾于外，会意指器物的把柄。“矞”指的就是有柄的长矛。以“矞”为声旁的字族，在取义上都与长矛的性状有关，如：鹬蚌相争的“鹬”，就是因为它有着又尖又长的嘴，似长矛一般，所以才能啄食蚌壳。“   ”（jú）的指狂走，“   ”（jué）的指狡诈，则取意于长矛刺杀的迅捷。而“   ”（jué）的指涌出，“   ”（xuè）的指孔穴，自然也是取意于长矛穿刺所造成的巨创。由此可知，“橘”之所以从“矞”，是因为橘属树枝上或多或少都长有刺，如长矛一般尖利。

　　橘的品种较多，分起来有柑、橘、橙等，貌似有别：柑的果形正圆，黄赤色，皮紧纹细不易剥，多汁甘香；橘的果形扁圆，红或黄色，皮薄而光滑易剥，味微甘酸；橙的果形似柑，酸甜带涩味。但果实的结构差不多，外面裹着一层皮，内藏瓤瓣，由汁泡和种子构成；味道有酸有甜；形状有大有小；说起来也是相混的，如广柑也说广橘，蜜橘也说蜜柑，栌橘也说栌柑。因此，楚王给的橘大约是柑类，不好用手直接剥皮，所以才需要用刀剖。

　　橘的全身都是宝：树叶树根能够疏肝理气、消肿散毒。果肉营养丰富，除糖分外，还含有钙、磷、铁、胡萝卜素、烟酸、柠檬酸、苹果酸、枸橼酸等，维生素C的含量尤多，具有生津止渴、开胃理气、降血脂、降胆固醇、抗动脉硬化等作用。果核能理气散结，用于治疗疝气疼痛、睾丸肿痛、乳痈乳癖。果皮更是珍贵的药材，称为“陈皮”，能理气健脾、燥湿化痰，据东汉张仲景《金匮要略》记载，可以治疗胸痹心痛短气、痰饮咳嗽、呕吐哕下、禽兽鱼虫所导致的中毒。连包裹在果肉表面的那层白色丝络，说是吃了上火，我们都会撕掉丢弃的，它也能通络化痰、顺气活血，并且独含维生素P，可以有效防治高血压。

　　因此，橘子被当作吉祥之果。尤其是广东，过年时，家家都会在门前摆放橘树；亲戚之间的贺年，橘子更是必不可少的礼物。甚至新春佳节期间，某家孩子打骂了别人的孩子，家长也是送一对橘子给对方以表示赔礼道歉……沿袭成俗，“橘”字也就换成了谐音的“桔”。

　　橘是标准的国货，且只江南才有。春秋时期，可能出产也不多；加上那时候邦国之间相对封闭，而橘子又不耐储运。所以楚王才认定身处江北的晏婴没有吃过，故意想借此来羞辱晏婴。谁知晏婴这人在面子的问题上是不肯吃亏的，嘴上从来不饶人，直呛得楚王不好吭声。

　　楚王咽不下这口气，安排下人，在他与晏婴交谈时，绑住一个人经过他们身边，故意问道：“这人是哪里的？”回道：“齐国人。”又问：“犯了什么罪？”回道：“盗窃。”楚王借此臭晏婴：“你们齐国人本来就是盗贼吗？”晏婴回答：“江南的橘，味道甘美，齐王派人移栽到江北，结果却长成了又苦又涩的枳。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土地不同。今天这个齐国人在齐国时没偷盗，来到楚国就偷盗了，莫不也是因为土地不同吧？”楚王再次自取其辱。

　　其实橘与枳是完全不同的植物物种。枳为枳属，别称枸橘。最重要的是不独江北有枳，江南也有的。但那时的确混为一谈，《周礼》：“橘逾淮而北为枳，此地气然也”。战国末期的楚国三闾大夫，著名诗人屈原还特意写有《橘颂》一诗，着重赞扬橘“独立不迁”的坚贞品格。

　　不过，即便是现在，橘、枳之间的归属问题，还是没有定论。只是枳的果实实在是太过酸涩，不堪食用，一般都是在青果时就摘下作为药用，称为“枳壳”，其效应跟“陈皮”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