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街道，房子太少了，

　　只有一条小道

　　从唯一的酒店到唯一的铺子，

　　再不前进，消失在山顶，

　　山也不高，侵蚀着它的

　　是多年积累的绿色波涛，

　　草不断生长，越来越接近

　　这过去时间的最后据点。

　　很少发生什么；一条黑狗

　　在阳光里咬跳蚤就算是

　　历史大事。倒是有姑娘

　　挨门走过，她那速度

　　超过这平淡日子两重尺寸。

　　那么停住吧，村子，因为围绕着你

　　慢慢转动着一整个世界，

　　辽阔而富于意义，不亚于伟大的

　　柏拉图孤寂心灵的任何构想。

　　(来自网络)

　　聂泓荐诗

　　读到这首诗，我想起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乡下生活。村上没有街，只是一些零乱无序的土砖房，大多盖着黑色的瓦，也有盖稻草的。在村里走，走着走着就遇到墙，遇上死角。闲着没事的时候，有人也提到“街”这个词，一个稍有见识的长辈是这样解释的：“两头都出得便是街。”这个解释虽然令人捧腹，却也形象，想想当时农村所面临的困境，意思又深了一层。

　　这是诗人在20世纪50年代写下的一首诗。那时威尔士的乡村就这个样子：简陋的街道，稀少的房屋，唯一的酒店，绿色的山包；山上的树木绿了又枯，枯了又绿，在时光的侵蚀下长满了青苔。我们上世纪70年代的县城差不多就这个样子，乡下的日子还在食不果腹的艰难的岁月里打熬。那时，家乡周围的小山包都是光秃秃的，只有零星的一些灌木。那时记忆最深的两件事：一是饿，二是要去很远的山里去打柴……

　　诗歌中的“真”，是指书写中的真实，就是说你所表现出来的事物是不是你想要表达的样子，是否逼真、可信。如果能，就能得到读者的信任并产生共鸣。RS·托马斯能寥寥数笔就把20世纪威尔士的乡村境况逼真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一首好诗，做到这些还不够，还必须写出那些存在又无法看见，或是一再被人们熟视无睹的东西，从而引发读者的联想和思考，一首诗就有了诗的神秘感和超常性。

　　诗人在第一节的结尾处，就为一首诗的去向打下了伏笔。“倒是有姑娘/挨门走过/她那速度/超过这平淡日子两重尺寸。”庸常无聊的农村景象下，突然走出一个素净的姑娘，平淡的日子就动了一下，她穿过街道，走在人们目光的前头，超过时间两重尺寸，不离不弃，要将我们引向哪里？平淡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美好而神秘起来……

　　“那么停住吧，村子，因为围绕着你/慢慢转动着一整个世界，/辽阔而富于意义，不亚于伟大的/柏拉图孤寂心灵的任何构想。”有了美，世界才变得辽阔而富有意义，有了爱情，平淡的日子就会产生最美的风景，爱是精神上的，也是具体的。没有女人，你去爱谁？没有男人，谁来怜爱？“那么停住吧，村子，因为围绕着你”，不如说村子里有人爱你，或者说村子里有你要爱的人。至于为谁停住？这始终是一个可以随时揭开的秘密，就像天意的突然降临。这首诗，没有去描绘具体的男欢女爱，给读者留下了大量的空白，给爱蒙上了美好而甜蜜的向往。这首诗不是一首爱情诗，是威尔士一个历史时期一个平淡而普通日子的呈现，但有爱，日子才变得辽阔而富有意义。

　　诗就这么简单，又那样复杂，能不能把一首诗写好，能不能写出好诗来，就看诗人的笔力和能耐了。

　　RS·托马斯，英国著名诗人，是威尔士的一个乡村牧师，也是20世纪世界伟大诗人之一。他一生创作颇丰，其诗风与人一样孤傲，严谨洗练，硬朗不屈，独具一格。其早期诗歌以描写威尔士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为主，晚期诗歌以生命、时间体验为主，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