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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04日 星期日 出版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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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溪笔谈
  【衡州写意】

  宜溪笔谈

  ■崔建华

  这是一条朴素的溪,亦是一条文化的河。

  自源头到终点,四处四时,流着瑰丽的画意,淌着绮丽的诗情……

  水之源

  “宜水源出塔山,一名宜溪水。北流与潭石水会,又西北流注于湘。”此记载见于《明一统志》,详细说明了宜水的来龙去脉。在更早的《水经注》里,它就叫“宜溪水”,“出湘东郡之新宁县西南、新平故县东。众川泻浪共成一津,西北流注于湘。”

  以含“宜人”“丰收”“适宜”“当然”等意,且能用作形容词、名词、助动词、副词的“宜”来命名,宜溪水可见从来就是宜人的溪、丰收的水。而今看古华夏、古印度、古巴比伦、古埃及这四大文明古国,其文明何尝不正是黄河与长江、恒河、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尼罗河的河流文明!宜溪水,名字中就蕴涵了先民对生命之源及其润泽和包容的真挚感颂。

  源头塔山,清康熙年间进士、福建上杭知县段献生在《塔山记》中称,“塔山者,湘山之首也。由湘山之麓三十里为桃源洞,洞口初入甚窄,山环如堵。少间豁然开爽,桑麻鸡犬,有桃花流水之致……”

  无数潺潺细流、飞瀑流泉,最终汇聚成源头塔山之桃花流水,成就了宜溪水的浩荡奔流!

  此处“湘山”非泛指湖湘诸山,实乃古湘山寺所在之山。山,《雍正常宁县志》称“半在城内”;寺,《同治常宁志》称“寺在蟠龙岭下”。今日城区砚池山之湘山和湘山寺,可见并非当年城内之山之寺。清顺治三年,南明永历王朝兵败武冈,永历帝朱由榔匆忙出逃,命内阁大学士(宰相)吴炳护送皇太子取道城步逃往广西,结果吴炳与太子悉数遭清军俘获,吴炳后又被清军押解到了湘山寺。

  吴炳乃戏剧名家,越剧《绿牡丹》、昆剧《西园记》均系其著作,郑振铎称他是“临川派的最伟大的剧作家”。关押在湘山寺期间,吴炳坚决不接受各路大明降将的招抚劝降,写下“荒山谁与收枯骨,明月长留照短缨”的《绝命诗》后,绝食七日而亡。《明史·吴炳传》载:“遂被执,送衡州。炳不食,自尽于湘山寺”……

  湘山有幸埋忠骨,湘山之首溢鲛珠。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天之湖

  自塔山中来,宜溪水一路北上,被孟家堰大坝拦截后汇聚于一湖,谓之天湖。

  天湖,今衡阳市最大的水库——洋泉水库,国家湿地公园。一处以灌溉为主,兼顾防洪、发电、供水等综合利用的水利工程。大坝为粘土心墙砂壳坝,控制流域面积145平方公里。1966年7月动工以来,十多万常宁民工筚路褴褛、肩扛手提、日夜奋战四载,于1970年11月完工。

  工程至今尚能灌溉九万余亩农田——湖水流经处,皆人家,遍繁华。

  天湖畔有山,谓泉峰。《清一统志》称“蜿蜒耸秀,直上五里许。山顶有泉甚洁。”峰顶谢仙岩曾有道家在此修仙,《雍正县志》载,“唐,谢道,不知何许人。开元中炼真泉峰之石岩,樵者值之。问其名,自呼曰,‘谢道’。询其食,出桃自啖。樵者乞一枚食之,负薪下山,觉两腋风生,归家数日不饥渴。复往寻,不获。惟留岩上句云,‘仙人有待今骑鹤,俗子无劳再问津。’今呼为谢仙岩。”

  砍柴郎食了谢道长的一颗仙桃,不但余味无穷,而且数日不觉饥渴,是樵夫从未食过如此水果,还是饥渴交加后的美妙回味?

  史料没有答案,樵夫再度寻仙亦再不遇。而今惟叹世事沧桑……

  泉峰顶端俯瞰,天湖就像是宣纸上氤氲的一滴蓝墨水,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有小千岛湖之美誉,有天堂湖之别称。天湖上游的群山之中,今又再造新的天湖——广济水库。若干年后,高峡出平湖,两滴蓝墨水将依次点缀于群山怀抱。

  王夫之当年曾溯宜溪水而上,寓居常宁三年。先寄栖于族人、好友王应章庄园——宜溪水畔的大石岗(今宜潭新华村升堂湾),后又迁往上游的西庄源(今洋泉镇西南村)。西庄源距今日天湖,仅有两里之遥。

  三载后,王夫之离别常宁,在《居西庄源三载将去赋诗》中无限感慨:

  “回首舜帝峰,濯水春水湄。

  芳草良未歇,佳期行可规。”

  溯水而来,泛舟而去。宜溪水永远荡漾的,是船山背影!

  月之影

  在时间的长河里,宜溪水悄然流淌,流经花前月下,淌得波澜不惊。

  在古八景之中,与宜溪水相关的就占了一半,分别为“天开石榜”、“茭潭晚渔”“桃洲春浪”“西桥夜月”。其中的“天开石榜”与“茭潭晚渔”,说的就是今二中宜水畔的石灰岩岸——学岩,以及其下深潭——茭潭。

  “天开石榜”因“有石长平竖如版,往来名流,摩崖纪迹”,被明成化年间训导、四川宜宾人陈绎描绘为“石榜高悬学舍边,不施斧凿出天然”,认为“浯水摩崖堪伯仲,齐安赤壁隔天渊。”似乎不逊于浯溪和赤壁,尽管今天早已不见任何摩崖石刻!清顺治年间进士、江苏句容人张芳(字鹿床)曾知常宁县事八年,也感慨此处风景独好,“何处临流好?无如泮壁东。”引得一众文士争相唱和,甚至王夫之的得意门生殷铭亦未能免俗,写了首《和鹿床先生游学岩》:“龙门窥泮左,石室扣天中。佳胜埋烟雨,经题便不同。”

  “茭潭晚渔”,亦曾让众多名士为之诗兴大发。清初石鼓书院掌教李继圣在此夜游,吟道:“数艇长歌出水坻,夕阳收尽起寒  。棹翻花浪银蟾碎,鱼陷龙宫铁网移。断岸孤城生远响,鹤汀凫渚乱差池。游人莫问桃源路,丝竹琅然夜半时。”清同治年间安徽巡抚唐训方亦作《即夜漫兴》:“锦帆高挂水天秋,圭月罗云一望收。底是禅房才索债,茭潭又下钓诗钩。”

  “钓诗钩”何物?夜游时引发诗兴的美酒。

  “桃洲春浪”则更为绮丽,史载“城西水中有洲,双流夹之,两岸植桃。每春涨,花水掩映,红浪飘泛,疑入桃花仙境。”明隆庆年间训导李穆描绘为“蛟龙得云雨,卷起桃花浪。烂漫散不收,满江春浩荡。”即便后来到了清初,仍有诸多邑中文人留下不少诗篇,不过最终一切还是销声匿迹——今日城西惟存谷家洲,虽有双流夹之,却已不见桃林,并无往昔神韵。

  惟有“西桥夜月”依然,“长虹飘渺,动人秋思。”哪怕西桥自明清以降早已多次翻修,桥址都已不在原处。

  “宜水涵秋色,平桥卧夕阳。碧云开玉宇,冰鉴放清光。”这是明万历年间举人、由家乡常宁远赴四川彭县做知县的李友桂笔下的《西桥夜月》。月夜下的异乡蜀中,诗人会怀念故乡西桥上的那轮明月吗?

  “长虹百尺跨津渠,荻苇冰魂两岸舒。一碧天光身上下,疑从掷杖到清虚。”这是清康熙年间四川峨眉举人、知常宁县事十一年的张问明笔下的《西桥秋月》。由川来湘的张问明,与由湘入川的李友桂,两相对比,二者的西桥月相同乎?抑或不同?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文字月亮虽迥异,彼此同为宦游人。

  那月亮至今还在天上隐现呢。今日西桥月下,又还有多少人依然在奔走,抑或等待?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飓

  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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