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村落,只要你游过它一回,就永远烙在心中,挥之不去,这就是西递。殊不知它还被列入了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西递何以如此魅力?我也想夸说夸说,可是知道的太少;现在所写的,只是一个旅行的印象罢了。
西递村在安徽黟县以东8公里处,从黟县坐车约半小时便到了。下车后,放眼望去,但见在二山间的坪地上簇拥着一大片房屋,青瓦白墙,既古朴,又宁静。给我以说不出的震撼,似有一种梦回老家的感觉。也许,都市人怀旧和返朴归真的情结,就隐潜在乡村的老屋中。
逛西递像逛古董镇子。西递到处保存了许多明清时期的建筑和文化遗存。在这里,你可以欣赏,可以叹息,可以悠然遐想:想到读书的光荣,做官的练达,徽商的圆融,王朝更替的无奈。
村前的胡文光牌坊是游客最先看见的所在。这是座明万历时期青石砌就的四角牌楼,有十几米高,三门、四柱;坊上刻有“胶州刺史”、“荆蕃首相”、“恩荣”等字,还刻有飞禽走兽,饰以花盆、石狮、石鼓。原佛协主席赵朴初先生生前曾赞美:“这是我一生中所看到的最好的牌坊。”据导游说:“牌坊由当时京城名师设计,考虑到胡文光进士出身,乃文曲星下凡,按道教三十六天罡星的吉祥数雕刻了36面花盆。可在安装时却只能装上32面花盆。此时,设计图又不翼而飞。无奈,只好将32面花盆嵌了上去。谁知,这竟成了一种预兆:胡文光从政32年后病死任上。胡文光读书做官实为村中典范,也是西递胡姓文化基因的延续。戊戌变法、“公车上书”,8个安徽举人签名,就有3个是西递人。这确实是西递村人引以为豪的。
牌坊旁边的建筑是“走马楼”。此楼建于清道光年。“走马楼”,顾名思义,楼上可以走马,它其实是一种回廊式的楼阁建筑。由江南巨富之一的胡贯三,为迎接当朝宰相的亲家曹振镛来西递会亲而建。如今,物换星移,人去楼空,但我仍可想象当年张灯结彩,鼓乐齐鸣的热闹场面。徽商的繁荣是否有官人的影响呢?也许,“走马楼”会给历史和游人留下太多的思考。
假如想知道西递的远祖,最好上“追慕堂”去,这是富商胡贯三在道光年间时建的“家祠”。享堂中央供奉着祖先唐太宗的画像,两厢悬挂着太宗的24位功臣像。祠堂的门神为秦叔宝、尉迟恭的画像。为何唐太宗是西递胡氏的远祖呢?据《胡氏宗谱》记载:唐末朱温叛乱,杀害了李世民的13代孙唐昭宗李晔。皇后刚生下的皇子由奶娘潜抱出宫,被在长安宦游的古徽州婺源(今江西婺源)人胡三收养,密带回老家,遂心胡姓,取名昌翼。公元11世纪,昌翼的第五代孙胡士良赴南京公务,途经一地,见这儿溪水自东往西流,认为是一方宝地,于是取名“西递”,并举家自婺源迁居西递。因而胡士良实为西递胡姓始祖。唐时帝王家,后代竟然缩在这乡间角落里,这时候,你若能暗诵“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诗句,许更能增加一丝王朝兴废的沧桑之感。
然西递人并未沉沦,他们以帝王后裔而自豪,有超越一般乡人的精神追求。他们耕读并举,亦官亦商。从而在徽州大地共同创造了灿烂的徽州文化。你随便走进哪一所西递民居,都会感到传统文化扑面而来。在西递旅游,除了导游外,这里没有专门的讲解员,老屋里的主人就是最好的讲解人。
“履福堂”为清代著名收藏家胡积堂在康熙年建造的宅居。“笃敬堂”是胡积堂的另一居所。走进屋里,主人热情地和我们招呼。环视四周,见大厅正面傍墙是一张老八仙桌,桌上放着徽墨、歙砚、宣纸,字画之类,青花瓷瓶里有狼毫,许多的物品是用来向游人出售的。墙上挂着胡积堂先生及三位夫人的遗像,皆着古装。大厅的楹柱上悬有楹联,屋子里散发着古代文化的芳香。有一副楹联为房东和导游所津津乐道:“读书好,营商号,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据说,这副楹联为胡积堂后代所写,楹联的内涵使人联想到“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名言。又据房主说:当年朱钅容 基总理在这一副楹联前思绪良久,微微颌首。
“大夫第”是康熙朝朝列大夫胡文照在家乡建的一座楼房。跨进正门,见楹柱上悬有“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手书木刻对联“以八千岁为春,之九万里而南”。正厅为“大雅堂”的匾额,房屋多有木雕和砖石雕刻,古色古香,胡文照在“大夫第”旁边又建了一座阁楼,并在门洞上方嵌了一块“作退一步想”的石雕题额。据说,胡文照在任开封知府时,曾从严治吏,遭到众多官员反对,他为此几乎丢官。一位绍兴师爷点拨他说:“腐败积重难返,不能操之过急,大人只有作退一步想,先保住官职,再徐而图之。”胡文照听从师爷“作退一步想”的劝告,几年后,开封府吏治有所成效。胡文照作为一名好官,为何在家乡建起这许多宅园,我颇感释惑,但相传大部分钱财为祖上经商所得。
西递的富商、官宦们有一种逻辑:一个人在外无论怎样发达,总应在家乡有所表现,否则,就像一个人穿了件金子做的衣服行走在黑夜里,又有谁知道呢?是啊,人都是活在老乡和友人之间,特别是家乡人。这大概就是中国人叶落归根、衣锦还乡的另一种说辞。也感谢西递的先人们为他们的后代,也为中华民族,留下了这许多的古建筑和文化典籍;世界因为有了西递,而多了一个了解、探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窗口。我想,这大概就是西递古村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