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零下一度的风里,夹着冰渣和雪粒的气息,这是南方冬至过后的“寒冬”气息。跨过一年里白日最短、黑夜最长的时节,朋友圈被长江以北的皑皑雪景和南岭以南的炎炎夏日刷屏。“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或许,飞舞的雪花会和冬天更配一点。
想起小时候,关于雪的印象,源于母亲讲的故事,确切地说,是“事故”。雪天里,母亲抱着生病的我去看医生,走到渠道上的石桥时,遇上邻村一位老人也过桥。母亲嘱咐老人家“雪天路滑,慢点走”,然而话音未落,她自己便滑了一跤。那时她肚子里正怀着我的弟弟,最后所幸影响不大。但故事却让那时的我对雪天停留在了“路滑,会摔跤”的印象里。
等到背上书包读书时,才解锁了下雪天属于孩童的乐趣。从家里走去学校的路上,不可避免地要摔几个跟头。不过,这些全然掩盖不了一群孩子对白雪的好奇与热爱。大家相互扔着雪球,打着,闹着。偶尔有捣蛋鬼跑到路边的松树下,铆足了劲,用力摇晃树干,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松枝上的余雪落在后面女生的帽子和衣服上,笑得早上来不及刷的牙齿全露了出来,全然没想到自己也成了“白发老人”。没待这边反应过来,又听到一声“啊”的喊叫,原来是同村小女孩的雨靴踩在雪里拔不出来了。大家又在哄笑中,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地帮她把脚和鞋子拽出来。然后继续笑着,闹着去上学……在孩童眼里,雪花像是天空送的礼物,满满全是惊奇和欣喜。
后来发现,其实父母辈和村里的庄稼人也都在盼着那一场雪。因为“瑞雪兆丰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冬雪冻死四边草,来年肥多害虫少”。雪,是庄稼的棉被。积雪阻挡住外面寒冷气流的侵袭,确保地面温度不会降得太低的同时,也隔绝了大部分虫害。等到寒潮褪去,天气渐渐回暖,雪慢慢融化,庄稼又能得到融雪的滋养。故而庄稼人都希望冬天里能降几场大雪。
现在,雪景稀有,着雨靴、戴着妈妈织的毛线手套和毛线帽子在雪地滚雪球,似乎也成了快被遗忘的回忆。有时候想,既然风比以前更冷,水比以前更凉,何不也来一场雪?
黄鹂翠柳,青天白鹭,子美在等白雪千秋;酒绿香浓,泥炉红旺,乐天在等窗明雪暖;北风屡起,雁过数行,仲武在等纷纷雪飞;渔翁蓑笠,江河水寒,子厚在等江雪飘逸;旷野天低,风萧雨瑟,我在冬日的清晨里,也等一场雪。等一场雪,预兆丰年;等一场雪,洗尽铅华;等一场雪,清醒流年;等一场雪,刷新万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