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建

　　天微微亮着，路旁的稻田里铺着一层白色的霜，风很大，吹得路旁的树枝哗哗作响，骑着电动车的我，走在回家路上。

　　我有一个多月没回乡下看望父母了，心里挺牵挂的。于是，顾不上天寒地冻，毅然决然地选择在这样一个冬日的早晨回家一趟。

　　尽管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刺骨的寒风好像总是找得到突破口，我的手指和脚趾好像掉在冰窖里一样，冻得有些麻木了。

　　从城里骑车回乡下，约要一个小时。路途虽不遥远，但由于正值凛冬，所以还是挺辛苦的。虽然辛苦，但奔赴在回家路上，心里有一种期盼，再冷再累，也不值一提。

　　离家越来越近了，心其实早已飞到了家中。我的思绪渐渐地、渐渐地弥散开来……

　　父母已日渐老去，虽然他们的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已进入到了人生的暮年，小病小痛时常伴随着他们。父亲吃饭梗阻的老毛病时不时就会犯，一到干燥季节，他的手就会皲裂，那是一种钻心的疼。母亲也时常有些手痛、脚痛和腰痛，但她很霸得蛮，平常都是涂些清凉油和红花油之类的来应付一下。

　　马上就要到家了，我居然还有点小紧张，因为我事先并没有告知父母，所以我这次突然回家，或许会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当我停好电动车，推开房门喊母亲时，她惊讶极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回来了？”

　　“好久没有回来了，想回来看看。”

　　父亲赶紧把火塘里的火生起来，说：“赶紧来烤火，这样的天，太容易感冒了。” 刚刚坐定，母亲就端过来一杯茶：“先喝杯热茶，暖暖胃。”

　　“妈，我又不是客人，不用这么客气！”

　　“还没吃早餐吧？我去煮碗面条给你吃。”还没等我回话，母亲就在厨房里忙碌开了。

　　十几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了桌子上，“快来吃面，趁热吃！”母亲喊我。

　　“妈，面汤里怎么有一股胡椒味？”

　　“胡椒是散寒的，这么冷的天，你骑这么久的车，肯定受了风寒，所以我特意在面汤里加了一点胡椒。”

　　顿时，我的眼里泛着一股热热的潮。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第一次送我去上学的情景，我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母亲一边追赶，一边喊我慢点。当时母亲夸我记性好，会记路。我的上学路，是一条很长的羊肠小道，且岔路很多。我第一次去上学，居然没有走错。那天回家后，母亲跟父亲说，我可能会很有出息，因为我的记性特别好。

　　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已迈入人生的中年。然而，我既没有学有所成，也没有大富大贵，离当初母亲所说的“有出息”相去甚远。尽管如此，在母亲眼中，我仍是她的骄傲。

　　我一边吃面一边回忆，吃到最后，居然发现碗底还藏着一个荷包蛋……

　　我哽咽了，手中的筷子在不自觉地抖动着。这碗碗底藏着荷包蛋的胡椒面啊，是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