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芳芳
冬至过后,村民们开始熏腊味了。各个屋场的屋前院后悬挂着腊肉、腊肠、腊鸡、腊鱼、腊豆干子等各种腊味。腊味的熏香在村子里弥漫开来,年味,便开始近了。
小寒,2024年新年里的第一个节气。都说小寒胜大寒,而今天的天气却比较暖和,太阳艳艳地照射着洋湖凼边秋夏村的每一寸土地。
姑伯母正在屋前熏腊肉。老人在屋门口的平地里支了一口龙头锅,下面烧着杉树木。她把亮晶晶的大米倒进锅子里,又在米粒上铺了一层柚子皮,最上层放着一个锅口大小的圆形铁丝网架,腌制好的腊肉就平铺在铁丝网架上。随着柴火烧得越来越旺,米粒在锅子里煮得噼啪响,米粒的香味和柚子皮香夹杂在一起,随着浓浓的青烟渗进腊肉的每一个细胞里。
姑伯母告诉我:“这些腊肉要先用热水烫洗两到三遍,再用粗盐擦,用花椒、八角和酒腌制两天,使其入味,然后用铁钩挂到太阳底下晾晒,晒干后,就可以熏制了。”
“用烟熏一两把火,还要挂到太阳底下晒一两天,再用篮子挂在阳台上,让它自然风干。”姑伯母接着说。
熏制好的腊肉油光铮亮,白里有些泛红,还一滴滴地往烧得焦黑的米粒、柚子皮里滴油,制造着一股股白烟。不一会儿,诱人的肉香弥漫开了。待姑伯母把它们挂到太阳底下晾晒时,我馋得都要流涎水了。“如果此时来一盘冬笋炒腊肉,一定是人间美味。”我思忖着。
记得有一年冬月天,我随朋友在溪江冲里挖冬笋,我们沿着山涧寻找长势茂盛的南竹,一路翻动松软的土。一锄头下去,挖出一堆胖胖的黄冬笋时,大伙便“哇”地尖叫起来,声音响彻在山谷里,路过的村民还以为我们挖到了什么宝藏。回到朋友母亲家,我们蹲在灶屋的柴堆边,用刀剁去老蔸部分,把冬笋的粗皮一层一层地剥了去,直到剩下很小的洁白笋肉。然后用菜刀切成薄片,用它来炒腊肉,那简直是绝配。它不似春笋,带着涩味,而是嫩乎乎的,细腻丝滑,不带丁点儿粗粝感,细细尝,那是带着山野和雨露的独有鲜甜。腊肉的油润和熏香渗透到冬笋里,只需用筷子一夹,鲜脆、甜香就溢出碗盏间。
当我从冬笋炒腊肉的美味中回过神来,便迫不及待想要再做一次尝试了,我转过身去问姑伯母:“您家后院靠河边的那片竹林有冬笋挖没?”
姑伯母说:“没有呢。要挖笋,要等到明年开春后,三四月份。”
我说:“那不是春笋吗?”
姑伯母说:“是呀。挖冬笋要到北乡深山去挖,我们这是西乡。北乡山上种了南竹,种南竹的地方就有冬笋。”
我原想着来盘冬笋炒腊肉,只好作罢。
偶有微风拂过,那盘冬笋炒腊肉只能留存于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