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建华

　　倾城月季绽放在衡州大道

　　驱车行走衡州大道，沿途

　　都是色彩绮丽的月季

　　都是馥郁醉人的芳香

　　都是美人如玉，意气如虹

　　四月，气温逐渐回升

　　旖旎春光，蓬勃万物

　　因为一条大道，一路花香

　　雁城衡阳

　　今年春夏之交的风光

　　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绚烂

　　看那绯扇、粉扇和黄苁蓉

　　娇艳倾城的风姿

　　嗅那飘过来，又飘过去

　　沁人心脾的馨香

　　瞧那退休老人互相搀扶

　　在花海中缓缓穿行

　　诗歌，有时在远方

　　有时就在家门前

　　遽尔感觉城市的幸福指数

　　仿若少年，策马奔腾

　　岘山的下午时光

　　桃枝依旧绽蕾吐芳，油菜花

　　已开始结籽，岘山的下午

　　一抹斜阳，辉耀着你的传奇

　　人生的下半场，多么雍容壮丽

　　更荣村，在衡阳县丘陵的中心

　　来客们逐一走过：朱江岭，乌龟岩

　　荷叶排，星碧町，鸟公塘，点兵堰

　　赵官塘前，集体注目你坎坷的来路

　　这是你父亲及祖辈们的故土

　　也是你母亲守望的家园

　　尽管上天疏忽，关上了一扇门

　　却又同时为你打开了两扇窗

　　那个算命先生神奇的预测

　　曾经被哄传为里巷笑谈

　　谁又能够料到，平生以弱示人者

　　出人头地，成了最大的赢家

　　英雄到老，宿将还山

　　故乡，才是最终确认自己的地方

　　今生的仁德，必将成为来世的福报

　　鹁鸪声里，山前石楠灼灼其红

　　祝融路小学过来一个小男孩

　　附近的祝融路小学放学了

　　孩子们蜂拥而出

　　欢笑着，扑向各自的家长

　　一个拉着行李箱式书包的男孩

　　昂首挺胸，甚至旁若无人

　　朝我这个方向独自走来

　　——好一个帅气的小男孩！

　　目光晶亮有神，步履自信豪迈

　　甚至，有着成年男人少见的威严神态

　　他让人立刻想到，这是一个小小男子汉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陌生的他

　　前面街区拐角，一树广玉兰正在盛开

　　陆家新屋怀抗战老兵卢庆贻

　　弹洞依然清晰可见，就像一只只

　　巨大的眼睛，向天发出悲鸣

　　衡阳保卫战老兵

　　卢庆贻

　　却在这个寒冷的冬日

　　合上了眼睛

　　他的血曾经是热的，热得滚烫

　　尚未满十六岁的湘潭伢子

　　在国家需要他的时候

　　毅然扛起大枪

　　走向衡阳

　　保卫这座英雄的城市

　　他是第十军最年轻的战士

　　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

　　只要活得足够韧性

　　就能经见尘世间更多的风雨

　　就能长相厮守

　　星空下的英烈忠魂

　　——来生再见！

　　这是他遵方先觉将军之命

　　发出的

　　最后一电

　　如今，成了他与衡阳人的

　　最后相约

　　仙姬巷渣江米粉馆

　　何仙姑的踪迹何处可寻？

　　倒是城南这家渣江米粉馆

　　曾经带给衡阳市民太多的回忆

　　米粉有劲道，汤味和排骨都很鲜美

　　四十年来

　　倾倒满城几代食客

　　粉价，从一毛多钱一碗

　　涨到如今十几元

　　却依然不失从前的老味道

　　自中年行到垂暮的老板

　　须眉皆白

　　成了电影《茶馆》中的王掌柜

　　在下午茶的时光里

　　他斜倚在一把旧藤椅上

　　晒着从前的太阳

　　许多花花绿绿的身影

　　从他白内障的眼中

　　一闪而过

　　湘西草堂前的两匹马

　　上一次来这儿

　　见到的是一头黄牛

　　这一回

　　却变成了两匹黑马

　　田野间蕃草稀疏

　　枯荷残芰

　　繁花尚有百日之期

　　远处崖畔上

　　偶尔有桃蕾曝出三两朵颐

　　两匹马

　　一会儿，低首啮草

　　一会儿，互相睬瞅

　　一会儿，抬首远望

　　若有所思

　　时值初春三月

　　天空阴沉

　　然而，倏忽之间

　　一缕阳光破空而出

　　一匹马似有所悟

　　撒开四蹄

　　迎着光线奋力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