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  红

　　又是一个深沉的夜晚，看窗外的灯火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几盏，整个夜安详得仿如沉睡中的孩童。这样的夜晚，太容易让人勾起久违的埋藏于心底的回忆。那些回忆，总是如影随形， 让我无处可藏，触碰到那段记忆，总会有挣扎的痛苦……

　　光阴荏苒，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眼前又一次浮现出老父亲生前的慈眉善目，以及他对我的种种疼爱：儿时我搂着父亲脖子撒娇时的无忧无虑，后来父亲送我上夜班的谆谆教诲，我每次离家时父亲远望我的身影，我每次归来时父亲安详的目光。

　　父亲1959年就在油田搞运输工作，常年奔波于千里戈壁，把不计其数的物资安全无误地运到油田所需的地方。父亲一生没有太多的功绩，平凡得就像柴达木盆地的一粒砂，凭着自己的良心干好工作，好不容易熬到退休能享清福了，却又匆匆告别了亲人。

　　写到这里，我如鲠在喉，文字几乎无法继续。悲痛像一张巨形的网将心笼罩，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失去亲人的痛苦再一次袭击我脆弱的心。我们家姊妹五个，从小到大，日子过得都很艰辛。可是再怎么艰辛，只要有父亲在，我们一家人就有了支柱，就不用害怕四处流浪。为了儿女，为了这个家，父亲经历了许多常人未经历过的磨难，可是他依然那么坚强地支撑着这个家。如今，我们一个个长大成人了，就在父亲付出有了收获、该享清福的时候，他怎么就舍得离开我们呢？这是为什么？是不是父亲太累了，是不是父亲太倦了？父亲放下所有的负累，想静静地歇一歇吗？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心在揪痛中抽搐。我的父亲，您可知道，我想念您——您的女儿想念您！不知多少个难熬的夜晚，不知多少次在梦中与您相遇，不知多少遍追忆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情景。

　　父亲，您还记得那漫天飞雪的夜晚吗？你我祈盼着春暖花开，您说等您病好以后，最大的愿望是在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再走走看看，与过去的老战友见见面、聊聊天，还想着重修老家的门楼。而病魔来得太突然了，一切都成了无法挽回的遗憾。

　　父亲啊，父亲！我最亲爱的人，您为何这样快就离开了我们？您可知道，因为您的离去，母亲原本多爱热闹的一个人，现在哪儿也不去了。是啊，物是人非，相濡以沫的伴侣，怎能轻易忘记？您可知道，我在广场上散步，看到和您一样年纪的老人就会想起您；您可知道，在商店里转悠，看到老年男士的衣服，我会站上半天，突然想起再也没人穿了，我可买给谁呢？

　　透过模糊的泪眼，仰望苍穹，我仿佛看到父亲慈爱温暖的目光，依依不舍地看着已哭成泪人的我，他也忍不住洒下一掬清泪。“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父亲永远地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挚爱着他的儿女和亲友们，留给我们的只是永远的遗憾和无限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