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艳
今年四月初,我心血来潮,在邻居菜地拔了三株辣椒秧苗,将它移栽在自家花盆里,从此,便开始期待它的成长。
到五月,辣椒树越来越高,树干变得愈加粗壮,枝上的叶儿也渐渐多了起来。微风拂过,三株树儿常轻盈地舞动着身姿,为阳台增添了一线生机。孩子时常激动地呼喊:“妈妈,看,树叶在跳舞!”
在南方,辣椒树通常五月开花,六至七月结果。然而,时至六月末,阳台上的那几株却还静悄悄的,连个花苞也没有,我不禁疑惑起来。孩子父亲平日对这些不大关心,这次我安排他与我轮流浇水,久之,他对这辣椒树也有了感情。见我不安心,他总说,这是晚熟品种,再等等。
七月,天气日渐炎热起来,我们给辣椒树浇水的频率提高了。短短三个月,枝干已将近一米高,可树尖上依然没有任何花开的迹象。我望着眼前的小树,内心开始烦闷起来。是品种不对,树不开花?可去年秋天路过邻居菜园,那红椒还整树结得正旺,这辣椒树和它出自一家。是土壤不够肥?想想月前还替它松土,并施了些羊肥做底,水也没少浇,那是缘何?思忖间,记忆霎时回到了童年。
湖南人爱吃辣,甚至无辣不欢。在老家,辣椒是家家户户必种的一种蔬菜,少了它,菜肴仿佛失了灵魂。每年春月菜苗上市的时节,母亲会趁雨后从集市买来些大、小辣椒品种的秧苗,然后担着鸡豕粪肥,等间等距的将苗种好,再定期浇水、除草。待辣椒树长大,开花结果,天气已骄阳似火,生命力再顽强的辣椒树也是耐不住高温的。每到这时,母亲会在河边割些茅草,将其错落有致地厚铺在树的根部,坚持每日早晚浇水,这样,辣椒就可安稳度过漫长的夏日。
每年暑期,正是辣椒丰收之时。这时,母亲会将不同成熟度的辣椒制成各种辣椒成品:一种是将青辣椒摘下晒成盐辣椒,油炸着吃;一种是辣椒成片红了后,将红辣椒晒成干辣椒当佐料;还有一种是将红辣椒摘下做成剁辣椒,当下饭菜。印象中,长假里,帮母亲摘辣椒、去辣椒蒂、洗辣椒、剁辣椒成了我们每年固定不变的活儿。待辣椒成品做好后,靠着它们,我们有时一顿能吃上好几碗饭。那时候,即便辣得涕泪四流,大家心里也乐不可支。关于辣椒的记忆,我回想起来都是美的。
想到这,我瞬时平和了许多。“可能是盆儿太小,禁锢了根系吸收养分!”我嘟囔着。“人家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植物,你硬生生把它们拽到盆子里,人家肯定不干。”孩子父亲笑道。这看似有意无意的话语,确实点醒了我。也许我的初衷就是错的,海中的游鱼是不适合养在池塘的,可是我自己还那么贪心,一盆种三株。
找到合理的缘由后,我释然了。结果不如预期所料,那就改变认知,把辣椒树当盆景观赏也不错。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依然耐心地侍弄着它。望着窗台那抹清新的绿,心中总觉着无比舒畅。
九月的一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早起的孩子突然惊呼:“妈妈,你的辣椒树开花了!”我急忙跑去,果然,青葱碧绿的叶子间露出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白花,有的微微弯着腰,有的好像探着头,还有的紧挨着,仿佛是在窃窃私语。凑近,那花似乎还向我眨着眼睛。那一刻,我竟被眼前突现的一幕感动了。
生命中,不是每一份付出都会有收获,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尽如人意。有时候,享受过程也是一种美好。换种思维,问题也许就会迎刃而解。那看似不起眼的辣椒树,即便晚熟,又纵然开花而不结果,却也点缀了我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