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河
与同学约到紫盖峰下避暑。车子过了水帘洞后开始爬坡,这时候,老司机就显出价值所在了。他一边稳当地操作,一边大声地和我们讨论周边的景色。
如果把南岳核心景区作为中心,左边的方广寺就是近来持续进化的新热点,这些年开了不少颇受欢迎的休闲农庄;水帘洞则位居其右,如今也在奋力追赶,一些舒适漂亮的民宿不断涌现。因为名气和聚齐效应的差距,消费现在要实惠一点。相信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新时代,这边的休旅康养事业也会越来越红火,这也是必然的。
车子驶进了一个“垄”里,中间是一大片稻田,有一条小溪流经。南岳的好,真的拜这随处可遇,晶莹剔透的水系所赐,“高山流水”才是绝配。再美的山,缺了水的滋养,总会少了那么一分灵性,“五岳独秀”之说能与此无关吗?周围连绵起伏的南岳诸峰,宛如一个温柔的怀抱,将这里环绕着、保护着,形成一幅十分安逸的画面。
我们的住宿地是这“怀抱”中目前唯一的一家农庄,也是最漂亮的一户人家,外墙贴着目前盛行的岩砖,略显粗糙的表面很有质感,大幅玻璃木纹塑钢门窗,宽敞高大的客厅,有几分新中式风格。门厅几条欧式铁艺椅子上,坐着几位皱纹深深,但眉眼之间都透着笑意的老婆婆。南岳本就有寿岳、福地之名,确实时常会遇见看不出实际年龄的长寿老人。
黄昏,漫步村道。绿油油的水田,一片片柔韧的稻禾生长着。回程经过一大片荷塘,“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耳熟能详的诗句就脱口而出,不由得感慨唐宋两朝人把世间的美景尤物都写之殆尽了,千百年来不知道代替我们说了多少话。
顺着木栈道走到已去过多次的水帘洞,但还是进去走一趟。一边在树荫下沿着溪涧和石径走,一边给几个在晴空之下挑战“飞拉达”的年轻人高声加油。去年我跟几个同事也玩过,一行人系着保险带,戴着色彩鲜艳的头盔,抓着晃荡的钢丝绳,踩着闪着银光的不锈钢脚蹬,跟着教练在峭壁之上缓慢前行,久违地感到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
顶端是一个小水库,我疑心它的主要功能是为瀑布蓄水的。在凉亭歇息时,与卖冷饮、土特产的女子和她正在做暑假作业的小女孩聊天。“这溪流冰凉,不下去玩吗”?女孩坚定地摇头:“不,老师说不能去”。妈妈也插言:“放假了老师天天电话查。”
中段水量最丰,不少崖壁都水流如注。有一个被保护的摩崖石刻群,大幅花岗岩石上镌刻着文人骚客的题字。我在日渐被草木遮覆的崖壁上,寻找一块“何去何从”的题刻。还在,只是显得没有初遇它时的殷红,字体也似乎小了很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留下这么一件写满问号,充满惆怅的书法?是问悬崖倾泄的瀑流,为什么不舍昼夜飞身而下,还是自问前路究在何方?他又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年代躬身自问?这古人的悬疑,我想,应该是无从破解了。但是,每次遇见它,或者说我寻找它,还是带给我一击而中的震撼。能在数百年后与之遭遇,并自以为被感动,我又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心境?我用手机再度留影,却真的有些看不清它的样子了。每次进来,我都期待被它撩起思绪,带来震撼,之后或许会得到一种宁静。
登车回望,有三五白鹭在蓝天白云下,青山秀水间轻盈的飞翔,一派“西塞山前”的意境。在衡阳,或许还有我许多所不识的姣好飞禽,但是,论洁白无瑕的外形、优美修长的体态、御风上下的自在,又有何出其右者?反正我已词穷,唯有感叹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