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芳

　　晚间散步，夜色无边辽阔，浓郁的栀子花香萦绕鼻息。浅夏的风一袭袭地来，净是湿软清凉。

　　古人咏栀子：“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红取风霜实，青看雨露柯。无情移得汝，贵在映江波”；咏百合“春去无芳可得寻，山丹最晚出幽林。花似鹿葱还耐久，叶如芍药不多深”。其中山丹指的就是百合，而栀子花谓为花中之“禅”，这两种花在古诗词中摇曳生姿，给人无尽丰盈的意象。

　　一切色纯味香的花儿我都喜欢，而栀子总能让我想起“青春”这两个字来。幽幽淡淡的清香，是青涩纯净的味道，虽然青春年少的时候，并无人与我在栀子花前私语，也没有哪个俊朗少年将花儿别我发梢，但是栀子花开时节，总让人想起青涩年华的纯真爱情。

　　栀子花又名山栀、玉荷花，是茜草科常绿灌木芳香植物。小枝绿色，叶形像兔耳，花单生于枝顶或叶腋，白色浓香。花冠高脚碟形，很像古代的一种盛洒器皿——“厄”，故得名尼子花，后将尼作“栀”。

　　喜欢在初夏的午后，行至开满栀子的小道，三五朵栀子连了六角形的绿蒂一起摘下，放在透明的玻璃器皿中，用淡盐水养着，置于厨房案头。有了花的存在，刷盘子这样琐碎的工作，也变得美好起来。偶尔也放几朵在床头窗橼，晚风起时，淡淡的清香弥散到整个房间。于是，梦里全是飞舞的蝴蝶和萦绕不绝的花草香味。

　　其实，真正爱花之人不应在花开最美时将它摘下，对花儿来讲，那无疑是人为己欲而施于花的一种暴行。如何才能既不伤害花儿又能享受花给人带来的美与享受呢？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它种在屋旁或窗外，这样既能让它自然开谢，又能无时无刻享受它所带来的美好。2018年搬来新家时，小区的院子已种下多棵栀子，历时几年，终于使整个小区沐浴花香。

　　栀子适合闻香，若要赏形则宜赏半开。花瓣白绿相间，如婴儿初生，只是栀子性急，花开特别迅速，一旦盛开则看相全无。木心说：“任何花含苞欲放时皆具庄严，开完花以后都露着倦意。”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啊。

　　今年初夏多雨，绵绵密密，栀子沿阶而开，沾珠戴露。我在阳台上饮淡茶、翻闲书，读到汪曾祺75岁时写的《夏天》，说栀子花因为太香，为文人所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接着写道：“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不禁哑然失笑。一抬头，望见窗外花开半好，遂出门去，拍下雨后的百合与栀子，确实洁美无暇，我见犹怜。难怪人们喜欢用栀子来形容初恋，而用百合来祝福婚姻。

　　清晨，阳光穿过树影从窗外照进家中，光影斑驳，生动荡漾。鸟儿在树丛歌唱，声音婉转，园中栀子散发清香。出门去买菜，在路边摘下一朵栀子花，顺手别在衣襟，举手投足间闻见阵阵清香，想起安妮说的“只要你在爱，你就永远是十六岁的少女，蓝衣白裙，头发上沾着栀子花。”一枝淡贮衣襟上，人与花心各自香。这是浅夏时光里，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