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安

　　南国潇湘，文气丰沛，俊才辈出，郭林春就是这片土地养育出来的优秀作家。近期，我读郭林春系列长篇小说《欲望流年》与《碎梦慢养》，深刻感觉到了作家对南国乡民与贫穷决战的勇气和豪气，更感觉到了作家深刻的道德情怀和浓郁的人文精神。把这两部小说连起来读，它不仅再现了二十世纪中后期中国农村的贫困与苦难，而且写出了新时期中国农民困苦中的奋发和努力，敢于创新富于创新的伟大精神和气魄。

　　一、深刻的人性书写

　　白灵是小说的女主人公，她曾经是县里的明星演员、县剧团的台柱子，她具有让人惊艳的脸蛋与曼妙的身材，但命运却安排她与家人一起下放到了偏僻落后的苦竹坳劳动改造。在苦竹坳人眼里，白灵不仅仅是漂亮而且非常善良贤淑。乡村没有医生，她主动请缨学医，为乡人打针治病；乡村缺老师，她义不容辞以自己的智慧之灯，点燃了愚昧的乡村。白灵品质纯正，固守节操。即使在她最困厄的时期，她也不曾改变自身设定的行为准则。时任乡镇书记的秋风，面对白灵的美色垂涎欲滴，时刻都想利用手中的权力，去勾引、威逼她。可白灵自始至终，以贞女般的刚毅和坚决，拒绝了秋风的无耻行径。

　　清桂是小说中最重要的主人公，他多愁善感而有情有义，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时时刻刻把追求美好的爱情放在第一位。而现实中，清桂的老婆是一个毫无情趣的农村妇女。为此，清桂在贫穷的南方乡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而平庸的生活，非常苦恼。直到白灵夫妇来到苦竹坳，与他比邻而居，唤醒了他心中深藏的本能原始欲望。在日常生活中，清桂对白灵简直有一种圣女般的尊重和敬仰。特别是白灵的丈夫初月被心怀叵测的秋风迫害致死以后，他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一种美好期待。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白灵娶回家——这也似乎成为他后半生拼命带领乡民艰苦创业的原始动力。

　　二、核心价值观的生动传达

　　在当代乡土文学中，张扬个性、放纵原欲、肯定人的世俗生活和个体生命价值特征的作品不少，但郭林春的小说显得与众不同。从《欲望流年》到《碎梦慢养》，虽然也写到乡村人物的原始欲望，可并不给人下流或淫秽之感。相反，却能让人强烈感觉到一种生命的蓬勃和精神的昂扬与振奋！

　　长期以来，欲望这东西总是在人伦道德边缘徘徊。事实上，正是因为有了欲望的原动力，才有人类的生生不息，才得以延续和发展。社会在不断进步、不断发展，所以社会更需要一种正能量的传递。而正能量的传递需要一大批的好人，更需要一大批能人来实现，来达成美好心愿。

　　清桂可说是这种好人能人的代表。在《欲望流年》中，他是一个敢闯、敢干，勇于承担责任的领头羊。女青年白灵的到来，使他对美好、对性爱有了别样的理解和认识。正是这种精神原动力，才使他为提升生活品质而努力奋斗！在《碎梦慢养》中，即便是最困苦的日子里，清桂也恪守良知，坚持正义。当幸福降临时，他尽情享受；当烦恼来袭时，他理性克制，并努力化解之。他拥有坚定的信念和人生目标，并为之努力实现——而这些品质和精神，正是我们当下社会所需要、所呼唤的正能量。郭林春的小说最可贵的品质也就是这种从头至尾洋溢出来的不畏艰难、奋发向上的精神。   

　　三、细节和诗性叙事的高度融合

　　郭林春在作品中较多地是通过生动典型的细节来描摹叙写故事，从而使读者心有所动、情有所悟。如《欲望流年》写春娥带儿子书生去矿山看望再婚外公时，外公见聪明漂亮的小外甥很是欢喜，但他后娶的老婆脸色不好看。春娥受不了，居然没呆一晚就想带儿子返回。外公追出来，一直送到矿上的车站，等那辆山外来的汽车。小外甥看着外公的眼睛，外公眼里含着泪花。小外甥看着妈妈的眼睛，发现妈妈的眼睛极像外公，同样也含着泪花。这段描写很精彩，它把人物的复杂难言的心情细腻、准确地刻画了出来，真实动人，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功效。

　　在艺术传达上，小说大量使用乡村方言与口语，顺畅通脱，如同清清的流水蜿蜒叮咚。其人物对话多朴素对白，读来让人亲切、自然。郭林春颇具人文主义情怀，无论是《欲望流年》还是《碎梦慢养》，其小说语言都具有诗性色彩，这也许与他早年的诗歌写作有关。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文学评论学会副会长。本文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