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湘 

　　冬日午后，漫步湘江河，见碧波如练。忽然惊现一群水鸟追逐、沉浮于江面，让我心儿一颤。此鸟体羽灰褐色，翼圆而短，体形似小鸭。我刚好认识这种鸟，它叫　　  。初识它是在青少年宫，再识它在天堂湖。这些美丽的生灵能栖息于都市，曾让我兴奋了很久，久久驻足并备感珍惜。它虽不算国色天姿，但它给无趣的都市丛林带来了生机，也说明了生态环境的局部改善，让人满心欢喜。

　　我情不自禁举起手机悄悄走近，想拍下这动人的画面，想真真切切看清它的每一个部位、每一片羽毛。可不待我走近，它们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踪迹。几次匍匐靠近又失败，我有点失望了，我大声对它们喊道：喂，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不会打吃了你！

　　此时，会不会有一只机灵的红颈水鸟对我不屑一顾：哼，骗子，才不上你的当！妈妈说，人类是世上凶残的族类，是我们最大的天敌。

　　天哪！我可不是这样的人类，天日可鉴！

　　波光粼粼的水面带给了我更多的遐思——只见这只会说话的水鸟对我说：“爸爸告诉我，你们占尽世间所有宜居空间，还捕杀我族类，或举枪、或张网、或设夹、或投毒，我族流离失所、鸟不聊生。” 在这场关乎人类尊严的事情上，我也是急于争辩：“以前也许是，可现在人类提倡生态文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发展方式，我们可以做朋友啊。”哪知这只鸟儿竟是如此懂人类，它说：“远古时代，当人类还不成其为人类的时候，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们也有过蜜月期，不信看看《山海经》，书中记载很多人鸟互信、生命互通的故事。如《精卫填海》，甚至还有些人类把鸟儿当作图腾来崇拜，可是昔日光景何以重现！”一席话说得我连连道歉：“对不住了，对不住了。鸟儿们要有信心呀，人类已在反思过往，特别新冠肺炎灾难后让人类深刻自省，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生物大量灭绝，人类何以独存！”水鸟认为，仅有反思是远远不够的。“那是，那是。”我一再提振鸟族对人类的信心：“我想你已经看到了人类的诚意，就拿中国来说，今年初在全国实行了最严厉的野生动物保护措施，即将修改野生动物保护法，一切捕杀、运输、贩卖、食用野生动物皆为违法。相信我们以后可以做友好邻居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新时代已经来临。”鸟儿迟疑地徘徊，最后留下一句“珍爱鸟命，远离人类”，就不再与我废话。我疾走了几步，想跟它们多说几句：“我们拥有共同一片蓝天，没有人类的人间不成其人间，没有鸟族的人间亦非美好人间。人类真心欢迎你们定居此城，共享一城繁华……”  

　　我还未说完，　　 已渐渐游远，成为一个个灰色的小黑点……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微弱，也许是人类曾经对它们的伤害太深，也许它们的生存依然存在风险，可它们生存的风险何尝不是人类自身的风险？

　　人与自然的裂缝太深，修复之路道阻且长。但有　　 回归，已见良好的开端。

　　善待众生，即是善待人类自己。走在湘江河边，我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与水鸟有过一场这样的对话呢？